黑莲花?
云涡在脑中搜罗了许久,也想不起哪支哪派的族徽是一朵黑莲花。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尾巴上忽然一痛。
乐无双变成的那条红鲤鱼正在她身后,向她摇头摆尾,然后向回游去。云涡不敢耽搁,忙跟了上去。等回到原来的池边,两人才作法恢复了人形。
“乐无双,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乐无双趴在岸边,微微喘气,道:“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景宸背后的那朵莲花。你以前真没见过?”
云涡摇头。
“那你可知道你师兄的底细?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师兄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他什么样的?”
面对乐无双一连串的问题,云涡都选择摇头。
乐无双那双美目中突然涌出恨意。她遽然出手,狠狠地抓住了云涡的脖子。云涡只觉脖颈上一紧,接着呼吸紧窒起来。
“说!”她咬牙道,“把景宸的一切,都告诉我!”
云涡也不挣扎,艰难地从嗓中说出一句话:“我……天生……怪病。”
乐无双一怔,松了手。
云涡咳嗽了两声,觉得嗓子顺畅了,才道:“我天生怪病,只拥有一年的记忆,一年前的事情就都记不得了。你让我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云涡郑重其事地回答。
记在日知录里的事情是记得的,没记下的事情,自然会渐渐淡忘。
刚开始,云涡也想把每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可是记录到一半就累得手腕生疼。她常常想,若是自己像人间的皇帝一样有个史官,每天帮自己写起居注,该有多好。
乐无双定定看了她好久,觉得她不像是说谎,这才信了。
“说回来,你对我师兄这么感兴趣是为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师兄冷心冷肺,从来不解风情,你趁早死了心吧。”云涡扭了扭被攥痛的脖子。
乐无双没有回答,上了岸,开始宽衣解带起来,三下五除二便将上衣褪去,然后转过身。云涡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到她背后,居然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黑莲花。
那朵黑莲花灼灼开在月光下,妖异非凡。
云涡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乐无双将衣服穿好,回身看她。
“这是北冥仙族的族徽。”乐无双淡淡地说,“你师兄,是我失散多年的族人。”
……
云涡头重脚轻地回了住处,推开门扉,青庐里一片黑灯瞎火,月老应该已经睡下了。
她看了一眼景宸的房间,便扭头不愿再看。他许是还在月海池那边,没有回来吧。
乐无双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说,云涡,你帮我问一问,景宸还愿不愿意与我相认?
云涡怎么都想不到,景宸居然是北冥仙族的人。她上个月刚读过一些仙族录,记得书上提起过北冥仙族,据说这一支仙族在十几年前已经被屠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当年多少繁华弹指成灰,多少红颜化为枯骨。然而记载在书中,便是干巴巴的几行文字。若是再被乐无双提起,不知景宸心中会回忆起多少痛楚,多少惨烈的回忆。
再往下推,景宸千方百计地去要司命的胡须也顺理成章了。他全族都被屠灭,必定想要用司命胡须将全族人复活。
可是……
正如司命所说,死而复生之人,命格被改变,可能会影响天下格局,重则会引发生灵涂炭的后果。当时,云涡不过是救了一两个凡人,就让司命仙君大发雷霆,说她逆天改命,要弥补后果。那如果景宸想复活全仙族人,司命岂不是会直接去请来天兵天将镇压景宸?
这么一推算,她还真的不能把手里的司命胡须交给景宸。不仅如此,她还要想办法,在不惊动师父和司命的前提下,阻止景宸铸下大错。
云涡心烦不已,一忽儿想要成全景宸,一忽儿又觉得不太妥当。
她不知如何解决,只得从袖中掏出一本绢书。那是她记录的日知录,上面写满了七七八八的杂事。云涡翻开绢书,在最新一页写道:“乐无双言明师兄是她的族人。注:北冥仙族。”
顿了一顿,她才又写下一行:“……师兄后背生有黑莲,细细看之,甚美甚妖。”
搁下笔,她看着那一行字,捂嘴偷笑了许久。可想起乐无双,她又烦恼起来。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景宸,乐无双是他族人这件事呢?
小轩窗上生出一根小雏菊。云涡一把摘下来,将花瓣一朵朵掐去,口中念叨:“告诉他,不告诉他,告诉他,不告诉他……”
花瓣零落,最后剩了一瓣,而她的下一句正好应该念“告诉他”。
“不对,重新来,重新来!”云涡坐在床铺上,将萤小童子和白小童子都唤过来,伸着手指开始数:“告诉他,不告诉他……”
萤小童子和白小童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又闪来闪去犹如流星飒沓,云涡数了一会儿就哈欠连连,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使劲睁开惺忪的眼皮,忽然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顿时头脑清醒过来:“谁?”
那人回过头来,凤眸中是煜煜风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蓐收殿下?”云涡将他认出,愕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蓐收神色复杂,问:“你今晚看到你师兄沐浴了,是也不是?”
云涡张大嘴巴,半晌才咳嗽了两声,道:“修仙人心无私念,心如明镜!就算我看到了师兄沐浴,也跟看到一只白貉子没什么区别。”
“真的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