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板邓友川先生在家里遇害了,你还不知道吗?”唐诺问道,那语气像是在责备邹来福的消息过于滞后。
“遇——遇害?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早上,给他们家送报纸的孩子发现了他的尸体。”
“昨天?”邹来福愁眉紧锁,目光中透射出担忧,说,“昨天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入——入室抢劫吗?”
“死者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11点到昨天凌晨1点之间,案件还在调查之中,暂时还没能确认凶手的作案动机,不过基本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唐诺的目光紧紧锁定邹来福,试图看出邹来福的异样,却并无收获,“邹厂长,邓老板和什么人结下过梁子吗?”
邹来福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胸前,说,“生意场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友川布厂自从度过六年前那场风波之后,凭着友川的决心,生意蒸蒸日上;别看我们厂子不大,我们接的单可都是肥差。而且友川已经相中了一块地皮,准备建一个比现在大两倍的工厂。事情都快谈好了,未来一个星期是关键,可惜——”邹来福摇了摇头,看上去扩厂计划的失败比老板的死亡更令他愁苦;他似乎也注意到自己可能会给人凉薄的印象,便解释道,“要知道,友川布厂是邓家几代人的心血,友川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将它发扬光大,推出敬州,推向全国,甚至推向世界。友川是个精力充沛的人,除了家庭,就是工作,我一直深受他的影响,慢慢的,他的理想也就成了我的理想,这应该就是潜移默化吧!”
“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吧,你和邓先生?”
“我们从小就认识,是在一个村长大的。”邹来福说,“邓爷爷和邓爸爸在外奔波,邓妈妈一个人在老家带大友川。我们两家是邻居,我比友川大两岁,年龄相仿,而且还住得近,所以我们的关系比较亲近。成年之后,友川到城里读书,我也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所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友川读书的时候,在朋友的晚会上认识了梅林的大小姐。友川对她一见钟情,不过他当时不知道她是梅林的大小姐,于是冒冒失失地就去追求人家。没想到大小姐还真看上了友川,两人在一起半年之后,梅林的大少爷突然登门拜访,友川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家世煊赫的千金小姐。原本两家都反对两人的关系,还是梅林那边先接受了现实,因为那家人太疼爱大小姐了;反而是邓爸爸不能释怀,那时候邓爷爷已经去世了,作为一家之主的邓爸爸一直阻挠两个孩子在一起,还不停给友川介绍门当户对的姑娘,试图消除友川对大小姐的深情。梅林邱家毕竟是名门大户,怎么可能让独女受此侮辱,便也开始活动起来。后来,因为两家相亲斗气,导致邓家与梅林对立的风声不胫而走。邱家可是在梅林全国都能排上号的大户人家,之前和邓家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们纷纷闻风而遁,甚至还有人不惜重金解约。邓爸爸看着孩子日渐消沉,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脾气也变得暴戾起来。终日借酒消愁,最后还因为酒后驾驶断送了他和邓妈妈的性命。邓家逢此变故,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友川,最后还是大小姐对他不离不弃,陪他熬过了最艰苦的岁月。”
“难怪他们夫妻的关系这么好。”
“岂止是好?友川对大小姐看得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
“那邱女士对邓先生呢?她一定也很爱自己的丈夫吧!”
“是啊!应该吧!我和大小姐没什么往来,哪能信口雌黄呢?”邹来福平静的话语中带着尖刻的锋芒。
“按规矩,我不得不问一问,你前天晚上11点到昨天凌晨1点之间在哪里?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我在家里,那时候都睡觉了,我老婆孩子都能证明。我家地址是花园小区3幢1302号房。”邹来福说,“我老婆一般都在家里。”他试着表现得很坦荡,却显得太过刻意。
唐诺看看莫柠和丁瑶,表示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于是丁瑶问道,“你和邓先生关系密切,你们应该无话不说吧?”
“没错,我们几乎无话不说。”
“那他最近有没有向你提起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事情令他忧心?”
邹来福摇摇头,说,“友川没有特别提过什么人,我们说的都是和新厂房有关的人员,要是各位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列张清单给你们,因为牵涉到人事比较多。”
丁瑶点点头,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答案,她看向莫柠,后者微微一笑,对邹来福说,“那以前呢?以前邓先生向你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吗?邻居、故交什么的?”
邹来福圆瞪的双眼看向莫柠,黑色的眼眸在眼眶里面直打转,似乎一开始没听明白莫柠的意思,他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说,“特别的人?如果莫先生怀疑友川是个花心的人,会在外面金屋藏娇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敢以性命保证,友川生命中除了他的女性亲友,再没有别的女人。”
莫柠微微一笑,说,“友川布厂六年前的危机是怎么度过的呢?按理来说,友川布厂当时应该会陷入财务危机,恐怕是梅林邱家在背后出了点力吧!”
莫柠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丁瑶注意到邹来福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脸色煞白。他考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足够编造出一套上得了台面的谎言,可最后他改变了主意,似是而非地说道:“怎么说呢?毕竟是一家人了,邱家总不能袖手旁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