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少年的戏份已经拍了大半,沈西辞排戏排得没那么密集了,一连三天都不用去剧组打卡。
奢侈地花一整天时间研究剧本,和工具人盛绍延对戏,第二天,沈西辞上午直接堕落地睡到中午,下午进行了包括但不限于跟盛绍延一起看财经新闻,给阳台上的三角梅浇水,望着远处的山脉发呆,整理房间,看盛绍延炒股,还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点也不好笑的搞笑节目。
这让他有种习惯了每天上九节课、加两节晚自习的节奏后,突然放假的无所适从感,俗称,不知道该干什么。
窄街两旁小楼林立,水果摊撑开的篷布下,挂着的钨丝灯泡被风吹的摇来晃去,光影也随之摇摆。
站在摊前的人穿一件黑色衬衣,弯下腰时,收束的腰身肌理线条明显,裤子上的金属拉链反射出一点光亮,他拿起一串不知道名字的果子,装进透明的塑料袋里,周围稀疏的霓虹让这个画面有种潮湿的质感。
阿婆正在看你爱我我不爱你的偶像剧,顺手抓了一把干果塞进塑料袋里,眼角的皱纹泛出笑意:“靓仔,今天阿弟没跟你一起来啊?”
阿婆的方言说的囫囵,但盛绍延已经能听懂个七七八八:“他工作累了,在家休息。”
看了看脱漆的电子称上显示的数字,盛绍延付钱时悄悄多给了一点。
听见说是在休息,阿婆立刻笑盈盈地夸奖:“阿弟也是好福气啊,找的契兄长得靓仔,又会照顾人!”
好福气吗?以前,他对沈西辞一点也不好。
盛绍延又回忆起沈西辞在摩托车上说的那些话,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听起来对他也毫不上心,全凭着自己从山里考出来,没想到又遇上自己这种不值得托付感情的人。
失忆前的自己对沈西辞,想来是有一点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但跟能拿到手的利益相比,这点感情就跟细灰一样,不用等风吹,就散了。
提着一袋水果走了几步,盛绍延停下,问:“阿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散散心的?他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阿婆立刻就对偶像剧没了兴趣:“适合散心?”她兴致勃勃地推荐,“你们外地人不清楚,马上三月三,是岭族的崖歌节,就相当于你们年轻人喜欢过的那个什么情人节!”
盛绍延眉间一动:“情人节?”
“对,县外东南那条河边,山下面不是有个岭族人的大寨子吗?最近好多活动的,抛绣球啊,送花啊,有情人还会在歌会上对歌,眉目传情,最适合你们这样的年轻小情侣去凑热闹!”
打开出租屋的门,从阳台吹进来的对流风扑面,见沈西辞正坐在窗边的木椅上看剧本,盛绍延问他:“明天要不要出去玩儿?楼下阿婆说,这边的少数民族寨子在庆祝节日,可以去看看。”
见沈西辞回过头,有点惊讶的模样,盛绍延补了一句:“以前都没有怎么一起出去玩儿过。”
约会的次数不用想都知道很少,甚至很大可能接近于零。
“明天吗?好啊,正好不知道明天做点什么。”
算算日子,盛绍延待在这个小县城的时间可能只剩下不到十天了,沈西辞心里有点遗憾。
按照盛绍延疑心病的严重程度,等恢复记忆,肯定会把他列为高危人物,毕竟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怎么解释,都没办法消除所有疑点。
所以,他能和盛绍延当朋友的时间,可能也只剩这几天了。
沈西辞转念一想,心情又好了一点,至少盛绍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没有遭受袭击,没有濒死抢救。
只是不能再当朋友了而已,这个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电视上正在播老电影,沈西辞把台词对白当背景音,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查去那个寨子有多远。
“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先去给摩托车加油,油箱要空了。”
见沈西辞两根手指把地图缩小,盛绍延看看弯弯折折的山路,怀疑:“我们那辆摩托车还坚持得住吗?”
“你这么说,摩托车听见会伤心的。人家每天兢兢业业把我们运来运去,努力强撑没散架,相信它,区区寨子,不是问题。”
盛绍延沉默片刻:“嗯,相信你。”
地图软件忽然被跳出来的通话界面覆盖,屏幕上显示着“万山导演”的名字,沈西辞忽然就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半小时后,末日废土风的摩托车穿过大半个县城,停在了一栋小楼前。
这里是县城最好的宾馆,已经被剧组全包了,万导和主演都住在里面,剧组别的工作人员,基本都住在旁边那条街上租的房子里,一大片都成了剧组的临时驻扎地。
沈西辞抱着剧本,从摩托车上下来:“阿绍,你先回去吧,我也不确定今天晚上会熬多久。”
这种导演睡觉之前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半夜拉上编剧和演员一起改剧本这种事,沈西辞已经很有经验了,短则一两个小时搞定,多则通宵,天亮直接去片场,主打一个争分夺秒。
盛绍延脚踩在坑洼的地面上,把一辆破烂摩托车开出了海报美学,他伸出手,将沈西辞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动作自然:“你要回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