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深,街道两边,坐在店门口听着戏的老人站起身,收拢竹编的躺椅,店铺拉上卷帘门,门头的招牌熄灭,只剩下零散几个灯箱还亮着。
沙发上,盛绍延一直坐到了深夜。
他的眼神就像皎洁如练的月光,照着宁静的河流,不起波澜。
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了许久,没有任何声响,盛绍延起身,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被子隆起的弧度正随着呼吸起伏,沈西辞已经睡着了,依然给他留了一盏夜灯。
坐到床边,盛绍延借着昏暗的光线,目光放肆地看他。
强行压下的欲念并没有因为恢复记忆而消失。
他看见他,依然想抱他,想亲吻他。
但,他有什么资格?
卧室墙面上的影子犹如一场默剧,坐在床边的人如同被定格的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绍延才伸出手,触碰沈西辞细碎的发尖,力道极轻,像触碰竹叶尖上的一层薄冰。
搭在被子表面的手指上套着印有他指纹的戒指,最后看了一眼,盛绍延帮沈西辞掖好被角,起身,关上了门。
阳台上,盛绍延注视着远方苍白冰冷的晚星,拨通了一个电话。
“安排人来接我。”
夜风在低矮的小楼间穿行而过,小巷里,驮着货物的板车缓慢前行,车轮与地面的撞击声清脆到刺耳。
几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窄街边,令本就逼仄的街道更加拥挤,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白人保镖不着痕迹地占据了某些方位,深夜的街头,如同被某种强烈的气氛笼罩,连常在半夜喧吵的摩托车引擎都熄了声。
穿着制服的司机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并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挡在了车框上,恭敬地等着什么人。
盛绍延下了楼。
依然是那身黑色衬衣和长裤,在夜风中显得气势凌人,暗蓝色的双眼犹如锋锐暗藏的匕首。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弯身坐进了车里。
一切有条不紊,又悄无声息,连树上栖息的夜鸟都未惊动。
盛绍延看着车窗外。
他曾数次经过这个转角。
连接天地的暴雨中,他曾穿过雨幕,看见沈西辞站在篷布下挂着的钨丝灯泡旁,满眼焦急地等他回来。
黑色的车辆发动。
盛绍延哑声道:“等等。”
引擎声中断。
司机低声询问:“盛先生?”
盛绍延打开车门,下了车。
踩过水泥铺成的楼梯,盛绍延用属于自己的那把钥匙,打开了墨绿色的门,楼道昏黄色的灯光倾泻进房间,在地板上构成一个明亮的几何图形。
进门后,打开厨房的灯,放轻动静,有几分熟练地煮了两个水煮蛋,又从冰箱里拿出制好的鸡肉,把番茄黄瓜和生菜洗干净切好,夹进面包里,撒上调味酱,做成了简单的三明治,再把橙子和苹果切成片,摆盘,一起放到了餐桌上。
客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盛绍延关上了门。
两小时后,一架巨大的白色私人飞机从机场起飞,飞机的尾翼上,写着一行显眼的英文字母:Thyn。
沈西辞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五点刚过,就到了片场。
大灯高高吊起,飞虫环绕,蓝小山拿着驱蚊喷雾围着他喷了几层,又奇怪:“绍哥今天又有事吗,怎么没一起过来?”
“他回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