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簪雪眼睛一亮,原来那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她飞奔过去扑在母亲的怀里。有一时的诧异,原来母亲的怀抱是那样温暖。
还有哥哥在身边,她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看着阿满安稳睡下,虞泠才放松。丧钟响了三日,几乎整个长安皆是缟素,为这个百姓间声誉极好的太子而哀恸。除却哀恸,朝堂之中隐隐有微动之感,人人心知肚明,李珃薨逝,太子之位便非李谲莫属。大家不约而同地朝秦王靠近了些。
秦塞云道:“阳泉侯曾经那些旧党,不是倒戈,便是被我们处理了。不过中书令的女儿曾是太子妃之选,虽然还未完成亲事,但是毕竟有过一点关系,如今尚不清楚。”
李谲轻饮酒,目光顺着夜色投去那扇拓印侧影的窗户,道:“太子的丧仪还在准备中,现在也不是着急的时候。”
秦塞云道:“属下有一事不解,当日在东宫,您为何给虞娘子机会让她得以带梁低眉进宫?”
“因为太子之死并非我心中所想,却是我可以预测的。世事万千,一桩桩一件件,都走向了注定的结局。我让梁小姐进宫,为的便是卖中书令一个人情,哪怕我不要这个人情,有人要的也好。”李谲轻声道。
秦塞云听得云里雾里,于是转了话题:“您让属下关注阳泉侯馀党的动作,今日确有异动,似乎在准备些什麽,我们要不要动手?”
“别急着动手——”李谲伸出手,“当初晋阳没有拦着我,现如今我也放任她。”
还是当初那个女使,他这个妹妹啊,固然聪慧,却是个天真的。
虞泠轻轻簪上一朵白花,看着窗外的月亮,算是对李珃的悼念。一个无比善良仁慈的人,终究是在波云诡谲的宫廷斗争中死于非命,成为了这场大局的唯一牺牲品。
可是他们找不出究竟是谁错了,看样子好像谁都没有错。
听着阿满的呼吸声,明日一大早起来,肯定她又要叽叽喳喳的了。虞泠的心安定下来,将手下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叠了又叠,秦王府像一座密不透风的鼎,半只鸽子都放不进来,更别说与外面传信了。
那张纸上,没有别的话语,只有三个字——裴载之。
裴贺回到了大理寺,虽然不是从前的职位,但希望他能官位亨通,平安喜乐。
虞泠将心中的祝愿,连同叠起的纸一同置于烛火之上,火苗舔舐着纸片,一点一点吞噬,寄出些黑灰。
那日她见到梁低眉是如何的失魂落魄,如何的心如死灰。自古生离死别总是并驾而驱,可是只有在红尘中的人才会明白,没有什麽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哪怕馀生不能再相见。
“阿姊,你怎麽了?”阿满醒过来,趴在床榻上揉着眼睛。
虞泠收起哀伤的目色,上前替她盖好被子,轻声安抚:“阿姊没什麽的,你快睡吧,天还没亮呢。”
阿满拍了拍床榻,咧出一个笑容:“阿姊也睡!”
两人仰着面躺在床上,阿满小狗一般窝在虞泠怀中,轻声道:“阿姊是不是遇到什麽难事了?”
虞泠一愣,道:“你怎麽会这麽想?”
阿满道:“因为阿姊总是不开心,哪怕从前我们在朔北时过的那麽苦,阿姊也没像最近这般心思重重。阿满希望阿姊开心,哪怕不过现在这种富庶的日子。”
虞泠心头一酸,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阿满,给我些时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在这儿等着阿姊好吗?”
阿满心中有些不安,忙抱紧了虞泠,闷声道:“阿满想跟阿姊在一起,阿满有什麽能帮阿姊的?”
“阿满只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阿姊就宽心了。”虞泠轻声道,她很像一轮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了阿满身上,“等我们离开长安,就去江南,阿姊带你看江南的湖光山色,吃好吃的糕点,好吗?”
阿满点点头。
虞泠静悄悄地睁开眼睛,她睡不着,她还需要一个机会,见到梁低眉的机会。
“虞泠想要见梁低眉?”裴贺蹙眉。
侍剑点头:“这是虞娘子托人留在糕点铺的信。”
裴贺揉了揉眉心:“长安有李谲的眼线,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你想个办法,让虞泠混在人群中跟梁小姐见面。”
侍剑道:“这倒不是难事,只是梁小姐的行踪不定,听闻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出门了,且水米不进。中书令老夫妻俩日日在门前哀求着。”
“这长安人人艳羡的眷侣,怎麽就成了如今这幅样子。”闻笛在一旁叹息。他心里想的当然还有自家郎君和虞娘子,明明互相爱慕,又一起度过了那麽多,怎麽就不能在一起呢。
他目光有些哀怨,默默转过身避开了些。
侍剑道:“郎君,圣上的密信里写了什麽?”
裴贺的目色凝重,慢慢看向压在手下的那张薄薄的密信,良久开口道:“陛下唤我于太子丧仪那日入宫,他如今病重,将丧仪之事全权交给了秦王。他虽心有疑窦,朔北求娶晋阳公主之事与李谲有关,但是眼下李谲便是最好的选择。他还有许多事情想要交代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