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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第2页)

等悖逆之事,他做得出来。

知子莫若母,李茂自小受了多少委屈,又眼见着她受了多少不公和欺凌,这一切都如万年寒冰压在他心底,一层层累积,万古不化。他面上越是谦逊温润,内心便越是阴翳疯批,他对她有多恭顺,对外人便有多狠辣!

他本就是个无依无靠的皇子,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为了扬眉吐气,她晓得没什么他不敢尝试。

她在雨夜里去宜寿宫殿前哭跪,求老祖宗救救孙儿,容嬷嬷出来说太后已经睡了,请她回去。她撑着病体苦苦哀求,却在天初白时,得到宫外消息,她的弟弟惨死于外室宅中,尚未及笄的幼女亦未能幸免。

她一时郁急攻心,呕出一口血,晕倒在腥风秽雨中。

再睁眼时,她铁了心要见陛下,在大丫鬟山岚的搀扶下再叩太清殿,将昔年先皇后央央赏给她的一支凤钗呈上,求陛下看在先皇后也曾疼她一场的份上,准予一见。

那只金钗,是她有孕后,先皇后为护她,当众赏下的御赐之物。

李琞还记得他为此跟央央置气,嫌她不珍惜他一番心意,将他精心送的礼转手她人。他气呼呼的,而央央却说,陛下有此反应,比赐她何物都叫她欢喜。又说这宫中,无根无势又无圣宠的女子,万难活下去,看在她为陛下孕育龙种的份上,舍一只钗算得什么?

那娇慧之语犹言在耳,而他的央央却再也回不来了。她护住了他的良人,他却护不住她。一时悲愤,李琞只觉自己见不得旧物,死死攥着那钗,良久才凄然开口:“叫她进来吧。”

虞妃被搀扶着进殿,伏地叩头,数尽她们母子的心酸过往,只盼陛下能念及旧情,怜惜一二。李琞闭眼听着,眼角泛潮,却不知是为谁。

虞妃越讲越悲,到最后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山岚怀里,由着山岚一下一下地顺气。

李琞终于睁开了眼,眨了几眨道:“虞妃呀,朕亦不愿看到今日局面。可你晓不晓得,朕的人从你弟弟家里搜出来什么?一箱子的罪证!竟是茂儿让个孩子转藏的!私藏此物,要挟群臣,换作哪朝哪代的君主,也必不能容忍此种人、此等事!”

虞妃强撑着精神苦苦申辩:“可是陛下,茂儿他不似李晟,有累累功勋的老国丈力保他,也不似李享,有权倾朝野的左仆射为其筹谋,他无依无靠,自小受尽兄弟欺侮,他只想证明自己,亦是陛下的好儿子,只想证明自己不比谁差,他并非存心行不轨……”

“晚了!”李琞叹息,“满朝尽知他手握此物,册本虽被焚毁,难保他心中无痕,你叫满朝文武如何安心?叫朕如何为他开脱?”

虞妃双目红肿,微微颤抖:“陛下何意?总不至于……要他的命……昔日先太子谋逆,也不过被废为庶人!陛下,茂儿亦是你的亲儿子,是喊了你二十年父皇的亲子啊,陛下!”

李琞亦是眼眶红红,恰此时康王府的禁军来报:康王殿下似是疯了!

来人说他雨夜里闷坐一宿,天将明时忽而大哭,喊腿折了,府医检查却没见异常,可他仍旧哭嚎不止,眼泪哗哗直流,委屈地好似黄口幼童,闹着要母亲抱,最后是府里一个浆洗嬷嬷揽着他睡了两刻。

可他醒后又不对劲儿了,虽举止温雅有致,讲出的话却四六不靠。文冉以为主子是被魇着了,大着胆子问他是谁,他自称是李啠……

虞妃越听心里越痛,未及来人禀完便嚎啕大哭:“陛下你忘了,他六岁上,为护园子里一只断翅的雀儿,被四皇子李晟并几个小太监欺负,小胳膊小腿被踢打得青一片紫一片,左腿小腿骨折……他几次遭欺负,具是李啠护着他……”

她哭得语不成句:“陛下,茂儿不是魇着了……他是心魔,他是疯了……”

肃静的大殿中,只有虞妃呜呜哭得凄凉,禁卫不敢再吱声,偷眼打量,见陛下怔怔的,双目泛红,良久之后,两行浊泪缓缓淌下。

虞妃不堪悲苦,昏死过去。

棘虎并御史中丞张君寿在殿门候了片刻,见御医匆匆被传唤,又见虞妃娘娘被抬出去,这才被召唤。

陛下靠在龙床上,全程连眼睛都没睁,听完他们的案卷和口供,良久无语。

棘虎望向高盛,这位老宫人苦着脸摇了摇头。

棘虎和张君寿对望一眼,就在两人以为今日不会有明旨了,准备告退让陛下缓一缓,李琞开口了。

他仍旧闭着眼,旨意却下得清晰:“瑞王降为郡王,怡贵妃降为良人,迁入掖庭。其他人按律审办,既然认罪了,该杀的杀,该放的放!康王废为庶人,圈禁寿安殿,虞妃……算了,先这么办吧。”

棘虎和张君寿领了旨退去,和吴相、太傅商议拟旨,待拿给陛下看时,连老皇帝的面都没见着,高盛接了旨送进去又送出来,答复只一个字,可。

再之后又有旨传出,圣躬不豫,罢朝数日。涉案无罪之人解禁,南境所请迎回郡主一事,待圣上御体康健另议,南使可留一人商榷,其余即刻返程出京!

圣旨既下,有司雷厉风行,沸沸扬扬的一场朝局政乱,起得迅疾,落得也快,只是连翻变故,不免叫人心头压了一层阴霾。

第112章都是我的“我的,有何不可?”……

寅时的晨光透过蝉翼纱,在地上投出柔华碎影。

唐云熙醒得早,方一动,指尖便被什么拦了一下,勾起来,是那条玉色织锦腰带,晃着粼粼光彩——昨夜便是它,先绑住了大公子手腕,后又被他轻笑着挣开,绑在她的腕子上。

她望向枕边那副温润俊颜,大公子乌发散乱,阖目浅眠,少了平日里的板正严肃,别有一番慵懒之态。她痴痴看着,竟不知素日里谪仙般的人,竟是夤夜里的妖。

严瑢也醒了,睁眼便见挑在她指尖的腰带,初醒的迷离中染上一抹促狭,只是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夫人若是喜欢,继续把玩也无妨。”

她素日里读遍风月词章,真到了实践处却羞赧得紧,竟抵不住他一个眼神几句撩拨,揪着玉色腰封往他唇上掩。他倒也没挣扎,由着她闹,弯着的眉眼里尽是温柔。身前姑娘一时大胆,一时又羞矜,性子倒是比他鲜活。

他从前不近女色,又觉此事不过如此,虽也曾有过心动,到底不曾入骨。素来克己之人,连床笫之间都力求稳妥,可她却不是,几下里便能激得他不像自己。他并非不知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自己便这么轻易沦陷,会如此贪恋她给的惊喜。

好比此刻,他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腰窝,她突然便软了身子塌下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娇吟钻进他耳朵,鼻尖陷入她心口一片温香,偏偏嘴是被捂住的……真是,要命。

温柔乡是英雄冢,他此前未有实感,此时连官寺也不想去了。

他圈着人又腻了两刻,最后还是唐云熙催着他起来,又伺候着他更衣、洗漱、用膳,一番忙碌可算能出门了。

“大嫂!”

一声娇俏的喊声,便见小芾棠欢快地进了院,瞧见大哥还在,竟脱口而出:“大理寺近来是不是很清闲?大哥你上衙的时辰,可是一日晚过一日了!”

犹记得大婚前,他还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严瑢倒是面不改色:“大事既成,确无甚要紧之事,为官为政,还是要张弛有度一些。”

唐云熙垂眸浅笑。

小芾棠轻哼一声,低喃道:“厚脸皮愈发像二哥了……好了你快走吧,砚心都候你多时了!”

严瑢将出门时又回头:“你一大早跑来,是要做什么?”

“我来找大嫂借东西……女儿家的事你别管,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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