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栗:因为我也是临时起意。
他不再计较她的事出突然,只是问:你一个人去?
舒栗:对啊。
男生忽然发来语音条,或许是在洗漱,起床后还偏低的声线混在水响里,也被冲刷着,清凌凌:“就你一个女生?你一点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吗?你知道对面是人是鬼?”
她不知道对面是人是鬼,但他绝对是狗。
舒栗腹诽着,回复道:接应我的是女士。那家工厂跟不少文创店铺合作过,口碑很好,怎么可能弄虚作假。
迟知雨问:叫什么?
舒栗回:佳昀。
迟知雨发来一张导航截图:这家?连电话都没有。
舒栗点开大图,显示【温城佳昀工艺品有限公司】,盛仓路89号,跟她要去的位置是同一家。
舒栗说:只是地图里没有,我微信里有。
对面不由分说地提议:我跟你去。
舒栗:“?”
本来就想轻装上阵速战速决,结果还要再带个超大拖油瓶?舒栗借早起劝退:我准备买七点的车票,你起得来吗?
Avis:别说了,订票吧。
—
接通迟知雨语音,和他商议起订票时点,舒栗才有了“这家伙不是一时兴起或闹着玩”的实感。
舒栗将卧室门上锁,戴严实蓝牙耳机,有条不紊地部署起来:“就买七点零八的票,九点半到那,打顺风车一个多小时到工厂,就近吃个午餐和休息。下午参观和谈价,七点前应该能赶回南站。”
那端传来惊叹:“太可怕了,特种兵。”
舒栗瞧着屏幕里弯弯绕绕贪食蛇一样的绿色路线,也认为时间卡得过得死:“难道我们还要在那过夜啊。”
耳机内顿时无声无息。
舒栗差点以为网络信号断掉。
“不可以么,订两间房好了,”再开口时,男生语气很是坦荡:“我在看酒店了。你定车票,我负责食宿。”
舒栗掐指一算:“感觉你比较亏诶。”
男生欠揍地说:“谁让我比较有钱。”
“……”到时她主动负责伙食好了,舒栗转念说服自己,不再拖延:“身份证发我下。”
两分钟后,她收到一张清楚明确的中国公民身份证照片。
她注视着上方的肖像,一度怀疑这人是在炫耀自己的神颜,谁说身份证必幻灭,有人生前就在女娲开办的天真蓝里精修过,她就没见过五官如此标致对称的人像。那时的迟知雨还有点年少的嘟嘟肥,两颊不比如今瘦削,头发也要短一些,双目倔气地盯着镜头,装酷的样子让人想掐他一把,让他破功。
舒栗:“其实给我身份证号就可以了。”不必如此不经意大秀优越。
他声音里有了笑意:“你的呢,舒栗同学的身份证呢。”
舒栗直接将自己的号码报过去。她才不会自曝高二时的蠢照,那时她自剪日系齐眉刘海失败,从此不再信任自己的手艺和挑战任何标新立异的造型。
他在那头“切”一声:“没意思。”
又问:“要住的好一点还是近一点?”
舒栗向来务实,毫不犹豫地回:“近!”
“嗯……”他淡淡应着:“两个大床房,可以么?”
舒栗说:“别太贵。”
迟知雨:“那破地我想订也没有。”
舒栗:“没人让你跟着。”
迟知雨:“刚好踏踏青而已。”
舒栗添加好迟知雨的身份信息,选起座号:“选D、F行么?就我们两个坐在一起,我不喜欢旁边有路人。”
以往她和朋友都是这样出行,避免遇上千奇百怪的甲乙丙丁,尤其有的中年男人还烟臭冲天。
那头语气怡然:“好啊,都你决定。”
—
翌日大早六点一刻,舒栗背着包潜出家门,打车赶往目的地。她准备先斩后奏,如若父母问及,就说为了缓解压力在梁颂宜家姐妹夜话,反正这样造幌子也不是头一回。
车行上路,此时恰有日出,浩渺的金缎横于天际,两旁枝绿桃红。她在进站口下,排队安检时,她提醒迟知雨:
「你出发了吗?」
Avis:我在候车厅了。
舒栗意外。
她东张西望,等到检查员的扫描仪嘀嘀从身上晃过,她靠向手机给他传送语音消息,很是怀疑:“你不会整夜没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