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黎叔说。
警员们说笑的声音,渐渐地静下来。
办公室里关于黎叔离婚的传言不少,可实际上那段往事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恩怨纠葛,两个人分开,纯粹是因为性格不合适。
Madam于当年是出了名的拼命,破案率全组第一。而黎叔和她完全不一样,于他而言,刑事调查组的工作,就只是一份薪水颇丰的差事而已,每天晚上下班后,他能做一桌子好菜,开一瓶酒,慢悠悠地享受人生。
他们早就理念不合,离婚仿佛是注定的,而那次“喝酒误事”,则是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点。其实前一晚,黎叔不过是小酌了几杯,却在第二天蹲守嫌疑人时突然身体不适,错过了最佳抓捕时机。住院期间,于靖英精心照顾,直到他的身体完全康复,平静地递来一份离婚协议。
搬走前,于靖英对他说,以他的性子,就算到五十岁都升不了督察。
如今看来,还真让她说中了。
黎叔正沉浸在回忆中,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正勤大厦发现两具尸体,初步判断是谋杀。”
话音未落,刚才还在嬉笑的警员们已经齐刷刷站起身。
转瞬间,那些儿女情长被抛在脑后,每个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专注,迅速抄起工位上散落的警员证出发。
……
警车在公寓楼下刹停。
莫振邦率先推开车门,重案B组警员们迅速集结。
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报案人是牛奶公司配送鲜奶的员工。
“刘先生,请重复你发现现场的经过。”
“我今天早上五点多来送奶。”他深吸一口气,“当时,像往常一样把两瓶鲜奶放进奶箱。”
他指了指门边的奶箱:“但到八点来收空瓶的时候,我发现早上的两瓶牛奶都还在。一般来说,这个时间,这户人家已经喝完了牛奶,把空瓶放回奶箱了,送了这么长时间,都是这样的。”
“屋里的闹钟一直在响,我就敲了敲门,正觉得奇怪,突然看见门缝底下有血渗出来过的痕迹……就是那种,干涸的血迹。太吓人了,我马上报了警。”
警员记录着,追问道:“五点多送奶时,没有发现异常吗?”
“阿sir,那个点天都还没亮呢!我们送奶都是一栋楼接着一栋楼送,时间紧,晚了还要被投诉扣钱,哪有时间仔细看?”
警戒线外,渐渐聚拢了一圈探头张望的邻居。
通过他们零碎的对话,警方拼凑出关键信息。遇害的女主人是医院里一名护士,男主人则在救护中心担任救护车驾驶员一职。
警员拦着他们:“往后退,保持距离!”
警方走进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涌来。
相机的闪光灯在室内接连亮起,沙发、茶几、墙面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血液飞溅,两具尸体躺在干涸的血泊中,血肉模糊,死状惨烈。
鉴证科同事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提取鞋印。
“鞋印大约八号半,步距均匀,着力点分布自然。可以排除凶手故意穿不合脚的鞋混淆视听。从受力情况来看,这就是平时穿的尺码。”鉴证科马sir沉吟片刻,“按照步态分析,嫌犯身高至少六尺一寸。”
此时法医科的叶医生已经赶到,蹲在尸体旁勘验。
“经钝器多次击打,颅骨粉碎性骨折,从出血量来看,凶手是看着他们受到重创后慢慢失血死亡。”
“根据尸僵程度,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
莫振邦蹲在叶医生身旁,目光追随着地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爬行痕迹。
血迹从客厅中央一直延伸到门边,最后在大门上留下一个血手印,那是受害者最后的挣扎,只是他们已经无力够到门把手。
门外邻居的议论声隐约传来。
他们不安地挤在一起,踮脚张望,听见里面警员的交谈声和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
“我、我昨天刚和包先生打过招呼……怎么会……”
“阿sir,我们这栋楼现在安全吗?凶手有没有可能……”
“别自己吓自己。”有年轻邻居说道,“肯定是寻仇。”
人群骚动起来,围观的邻居都是一身冷汗。
“奇怪,昨晚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你们不知道吗?他们家在墙上贴了隔音棉的,说是女儿练琴会吵到别人,前些年三天两头被投诉。”
祝晴猛地转身:“女儿?”
“是啊。”物业管理员点头,“他们家有个女儿,快要上小学了。可是……孩子呢?”
“昨天下午,我还看见包太太接她女儿放学,小孩应该在家才对。”
“孩子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警方仔细搜查了各个房间,都是一片狼藉。满地反倒的家具、散落的物品,还有斑驳的血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位受害者当时的挣扎。
然而,当警员们推开最后一扇门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是一个儿童房,粉色床单铺得一丝不苟,小枕头整齐地摆放在床头,与屋外的血腥形成鲜明对比。
莫振邦走向衣柜,在这个空间利用到极致的小房子里,衣柜却明显空出一块位置,几个衣架孤零零地挂着。
“衣服被人拿走了?”他的手指拂过衣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