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烬笑了。
“那没事了,我明白了。”
萧如玉舔了下发抖的嘴唇,问:“不接着问下去吗?就这么点?”
“不用了。”
薛烬揉了揉额头,语气极为平淡道:“足够了。这场危机,要么是让我落下终身残废,要么就是直接丧命。所以,大概率,你们未来的未来,是没有我的吧。”
——
目送薛烬的身影缓慢消失在猩红夕阳下的海滨别墅。
齐弘远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会在得知自己即将发生重大事故后还能保持如此淡定平和的心态。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的无所谓。至少对于他而言,他自认为做不到。
对待杨启芳,他自得到记忆的第一刻起就几乎每晚都回家里住,不论多晚,除非值夜班。他开始在家里从不抽烟。家里的绿萝也开始长得越来越绿。偶尔看到杨启芳不开油烟机做饭,他都会迅速把锅抢下,把杨启芳推进客厅里关上玻璃门。他学习了很多预防肺癌的知识,虽然杨启芳对这种硬核科普很抗拒,但他还是把材料打印出来贴的到处都是。
对于自己,他开始戒酒,坚持运动,吃很多护肝养肝的食物。
重来一次,他想和杨启芳一起健健康康地活到七老八十这个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所以,他这二十多天都过的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松懈。
反观薛烬那态度,知道了跟没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差。
最后一段路,还在车上睡着了。
他在副驾驶上看到差点还以为薛烬又昏过去了,急的快要炸了,还好萧如玉眼力好,“齐叔,别喊!小烬他是睡了,你看他那姿势多舒坦,没半点委屈自己的腿——”
“老齐,终于舍得把你侄子放回来了啊?”是王导的声音。
齐弘远最后看了眼薛烬,转身走向了摄影棚下快笑成花的某人。
屋内。
薛烬一进门就受到了万众瞩目,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当着镜头打人的冲动。
手里的小皮箱在他换鞋时被桑渝白偷抢去了,“就这么点东西?我来呗,看在老同学的情面上,你后面请我吃顿饭就行——啊,不愿意啊,那就喝杯咖啡?”
薛烬蹲在地上,撩起眼皮:“要喝咖啡找温叙言。”
桑渝白小小地“切”了一声。
暂时放在鞋柜上的蓝玫瑰,被从健身房闻讯出来的宋锦年率先抱走了,他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身上流了很多汗,蜜色的肌肉挺括而饱满。
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薛烬,又看了好几眼花,“这花?也不好看呐,我的那束没带回来吗……啊算了,我房间里正好有个从意大利带回来的花瓶,送你得了。”
薛烬起身,刚想说“裴行之有花瓶,不用你的。”余光就突然发现二楼楼梯口探出了两个黑漆漆的人头,陆景和,温叙言,薛烬被吓了一跳,来不及说话。
温叙言登登地下了楼,满脸激动看着薛烬,“你回来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那个蛋糕还没来得及准备啊,怎么办,就算现在开始,好像也赶不上晚饭前了……”
就是要你来不及啊。薛烬微微勾唇:“谢谢你的好意,蛋糕就算了,我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就——”
“啪!”,桑渝白打了个响指,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有什么,谁稀罕你那个还没我巴掌大的东西,我刚刚定了一个四层的八寸蛋糕,水果夹心,米其林餐厅定制,晚上七点就会准时送过来,你们可有的享受了。”
温叙言委屈地咬了下下唇,回头看向薛烬。薛烬却已经捂着额头不想说话了。
背后一道尖锐的视线!
他迅速转头看了眼还在二楼的陆景和,心里又是一惊,那个叱咤联盟不苟言笑的冷脸教练,此时正冷冷地盯着宋锦年怀里的那捧花,蓝的刺眼,眼底寒光凛冽,恨不得以眼为刃——也是这时,温叙言才发现薛烬只带了一束花回来。但不是他的。
想来,这里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应该没一个是这束花的主人。
温叙言淡淡地笑了。
看着桑渝白和宋锦年左右夹着薛烬上楼梯,最后被薛烬推到身前一起走。温叙言松开掐了一排月牙印的掌心,转身朝厨房走去。
晚上。
薛烬一下楼就感觉客厅的氛围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安静,沉闷,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三个成年男子围坐在沙发上,东南西三个方位,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远眺落地窗,要么死死盯着茶几上的花——宋锦年硬抢着要摆到客厅里——没有丝毫的交流。偌大一个空间,薛烬踩着楼梯时下来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位解开全场定身咒的巫师。
他们都看了过来。
薛烬也不怕,直直地迎了上去。他笑了起来:“你们闻到菜的味道了吗?好香,厨房是不是在煎牛排啊。”
陆景和点头,刚想说是。左手边的温叙言已经抢过话了,他说:“对啊,桑渝白之前说煎牛排方便又快手,所以只要他做饭的日子里都有这道菜,不得不说,确实香。”
哈。明褒暗贬。
这不是在说人家桑渝白厨艺不好,总想着偷懒而且还没有新意吗?
薛烬没接话,捡了瓶茶几上的茶饮料,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周青石呢?我下午回来时没看到他,现在他好像也不在,是工作太忙了吗?”
正巧宋锦年端了份蔬菜沙拉出来,听到这话,他高声回应:“薛老师,你还问周青石怎么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薛老师?薛烬其实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意见,但放宋锦年嘴里就莫名其妙地有点恶心。
陆景和接话了:“宋老师,我也不知道。麻烦说一下。”
宋锦年拿了张湿巾擦手,抖了抖围裙背心下的胸肌,大步走过来,“周青石昨晚说他身体不舒服,后面半夜出去了一趟,早上没回来,下午就突然跟节目组说不继续拍摄了,真是奇怪,我看他之前不是整天追着薛老师转嘛,还以为周老师肯定会提前跟薛老师说。薛老师也肯定有和周老师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呢。”
话到这,他伸手想拍薛烬的肩膀,却被薛烬躲过,只好改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所以啊,最后一周就只能我们六个人去椰子岛了。”
见其他俩人低头沉思,毫无异样,薛烬却抓住了个新词,忍不住问:“椰子岛?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