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他的情况,一是他不缺钱,二是他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经济舱的座位又小又窄,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飞完腰酸背痛是必不可免的。
而且他还带着桑也的画。
相召南思忖了下,点头。
但他站在陈助工位边,还没有离开。在陈助疑惑的目光下,相召南说:“明天的会议,你去开。”
陈助脸色僵滞。
加班来得如此突然。
但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眼见相召南转身走出去两步,心里有怨气的陈助说:“希望相总能成功带回桑先生,好久没见到桑先生给相总来送他亲自下厨做的饭了。”
相召南顿住脚步,他听不得有人夸桑也的好,“阿姨做的,他送过来而已。”
他那么娇气,受过一次伤之后怎么可能还继续下厨。
“是吗,我经常看见桑先生手上有伤口,还以为是桑先生亲自下厨。原来是我误会了。”
果不其然,话音落地,就看见相召南露出一种堪称复杂的神情。
相召南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手机的手骨愈发突出。
只抛下一句“多嘴”,看似轻松地回了那间冷清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陈晦收到了相召南的讯息。
【机票退了,改订今晚的票。】
陈助飞快在手机上点了点,重新订好了机票,把时间、登机口等信息都发给相召南之后,收到了来自航空公司的退款信息。
十几万的机票,退了一块钱。
花的相总的钱。
陈助高兴地笑了。
【大哥,林肯先生带我去了当地商会的一场晚宴,我主动和不少本地的商界人士交换了名片,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建议我争取的柴柯斯先生珍藏的油画已经拿到手了,成安这边已经联系娱乐公司发稿子,我听助理说反响挺不错,助理还说我的脸给我们成安拍卖行省了大价钱呢。你是不知道,那些娱乐公司开价是真的高!还好咱妈给我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不然我都付不起款了。】
【哥,我在圣劳伦斯一切安好,你呢?在监狱里有被欺负吗?我听说监狱里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你打不过就躲,千万别受伤。】
桑也写着写着,眼睛有些湿润,手也有些没力气。他把笔帽盖上,小心地把信纸叠成方块,装进信封,放在桌边明天寄出去。
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从离婚前一直留到了现在。他似乎改变了许多,但似乎又一尘不变。
桑也趴在桌边,他伪装了这么久,给自己装上刺猬的外壳,用利刺坚刃来保护自己,但他和刺猬的相似性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柔软的肚皮。
桌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印痕,有些疼,他才摸着脸坐起身来。
桌上放着他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基本金融学书籍,虽然他拒绝了林肯先生举荐他到世界顶级名校读ba的好意,但这一建议也的确提醒到了他,他想管理好公司,一没专业知识,二没实际经验,怎么看都是异想天开。
他没时间去高校学习,也没办法一蹴而就获得丰富的经验,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图书馆借几本书回来自己钻研。
为什么借书,而不买书——国的书籍实在太贵。
怪不得人们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原来书真的比黄金贵。
桑也不是个爱看书的人,枯燥无味的理论只会让他困乏,眼皮子都在打架。
他只能像初认字的小朋友一样用手指指着一个个字符,来强迫自己阅读。
“序数效用,反对基数效用论中边际效用可以计量并累加的观点,认为只能用序数,即第一,第二……的方式来表示满足程度的高低……”
从而研究消费者的行为。
桑也低声念出书上的文字,本以为手、口、眼都专注于理论,就可以让他全神贯注的学习。
然而他的思绪还是不受控制地滑向了某个深渊。
他完全难以自抑地想到相召南,想到他在电视上决绝撤资的模样,想到他为抄袭者撑腰而呵斥自己的语气,想到他对自己因病而卑微祈求冷眼旁观的神情。
在相召南心里,即使自己是和他有一纸证书的合法配偶,也永远排在末尾。那个冷酷的人,仗着自己对他的爱意,有恃无恐地把自己的优先级无限后调。
因为相召南知道,他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也离不开他。
他就是一座捂不化的冰山。
桑也把书放下,惊觉自己又被不该在意的人夺去了注意力。
他漫无目的地在桌上翻找,试图找到替代品重新聚集精神。
但他最后只找到没用完的信纸。
于是他重新拿起笔,在纸上画着紊乱的线条,好半晌才落下第一个字。
【国的人一点也不友好,嘴上嚷着是民主灯塔,一边振臂高呼平等,一边不遗余力给人划分三六九等。】
【酒会上的时候柴柯斯也在,就是那个骗我的讨厌鬼,和另外一个贵族少爷,笑我的衣服“怎么还是上次那一套,不会是没钱吧?”他说对了,我没钱。真可恶。】
【哥,前两天助理委婉地暗示我到成安发工资的时间了,我还在奇怪这种事情找财务就好了,跟我说干什么。结果助理告诉我成安这个月已经开不出工资了。天哪!我没有想到成安竟然破败到这个地步。最后发现原来是因为找的那几家娱乐公司耗尽了成安最后一笔钱。】
【我想拿自己的钱去给他们发工资,但我大部分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能用的那张买营养剂也用得差不多了,其他几家公司的钱款都在公账划不出来,一时半会也用不了。虽然最后挤牙膏似的挤出来成安员工的工资,但我也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