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徴手持竹枝,身着一袭月华白裙,皎皎降落。
众人见他头戴红珠冠,柔软白纱覆过垂顺的黑发,面庞素净无瑕,眉眼神采似山巅云色,清薄缥缈,额心一枚红珊瑚圆钿恍若日升,唇脂落霞。
就那般赤脚翩跹踩于莲花座上,无欲无求,傲然出尘。
狂热的尖叫今夜第一次盖过了鼓声。
“他们把他扮成了观音。”魏情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虚浮,“真是要死了……”
韦三道:“好!好!看!”
关照瞠目结舌,一只手指了出去,“那个那个那个!他是!那个!”
魏情:“宛濯也。”
“濯也!”关照终于通了一口气。
“啊忘记说了,是的是的就是他。”施人韦把他的手臂拉回来,“且看看,我们要和他打配合,等着科勒达。”
谢徵站在莲花台上,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魏情,紧接着是他旁边的关照,还有一个,她是?还有一个不太能认出来,但是她几乎挂在了魏情的胳膊上。
他早就压了九成耳感,全场的沸腾都不如自己的心跳来的清晰可闻,于是谢徵见着一双双涨红贪欲的眼睛,他们张大嘴无声的昂着头,动如蚁群攒动在楼阁的围栏里。
这样多的人,这样奇怪的万众瞩目。
他曾阅军点兵,听过数万将士列队在沙地呼喊,那是种所向披靡的无畏力量,撼天动地,经久不衰,他幸为缙人,幸为他们的君王,甚至热泪盈眶的和舅相说:为缙之繁荣富强,孤愿拆骨为梁。
谢徵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一万个人有一万种选择,沉湎于声色的,战死于沙场的,总是各有各的活法,每当他们类同的聚集在一起,就有吞并人意志的能力。
和我们一起颓靡纵乐的生,和我们一起披肝沥胆的死。
很多银子堆积在谢徵的脚下,一个金锭砸上了莲花台,他循着方向一眼看去,李自溪又砸了个过来。
那群倌儿说过,科勒达最喜欢强压人风头,届时空口要人,金子银子尽数付诸东流。
李自溪没道理不清楚。
谢徵心中略疑,恐生变故。
鼓声一停,全场静默,范姬走近了谢徵,对他们道:“这位娘娘啊,且不卖了,诸位不要见怪,有位大人内定啦。”
“操你的范春天!”
李自溪挥袖,道:“那位大人今个儿不是没来吗!老子砸了三百金!你敢作赖,剐了你皮!”
鼓声没响,压根就没有人出声,因此他暴怒的两句简直是震耳发聩。
如魏情先前所料无差,这里的杀手大概都是李自溪麾下,这个时候没一个敢过去削他的。
他们口中的大人无疑是科勒达,魏情与关照韦三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莲花台淡定的谢徵。
“不好意思,李阁主。”
四层之上,身着女装的一个满肚肥肠的胖男子挥了挥手,说话的却是他旁边的一个矮瘦子。
范姬仰头,谄媚地甩了衣袖,高声道:“大人可得为范姬做主,您瞧瞧李自溪那副吃人的嘴脸,害呀,他还敢和您抢人呢。”
“范春天,你摆我?”
李自溪翻过围栏直奔中心的花台。
范姬往谢徵身后躲,左左右右拽的他衣服发皱,最后面色一黑,只道:“你投的金子你自捡回去罢了!小气鬼!”
李自溪气的牙根紧,将台子上的银子往外一踢,哐哐的往下掉落,砸进火堆里。
范姬的长烟斗指了指天,道:“大人还在,你要干什么!”
“李某自然不敢和大人争,否则在楼下时便不会把他拱手相让。”李自溪揪住了范姬的烟斗,往身后一抛,“你派奴隶告诉我大人今日不来,诓我竞价,摆我一道,这口气,我李自溪可咽不下!”
谢徵平静地出声:“阁下想怎么办呢?”
总不会真的和科勒达抢吧,那这个意外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