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等了两秒,在门上叩了三下,用谈言清能够听到的音量喊:“我错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死皮赖脸,厚脸皮。做错事惹简悠、谈言清或者关歆婷生气了,几人不理她,她就贴着脸哄来哄去,要是当下哄不好,就过两天再哄。但这样哄的前提是,错真的在她。
但因为她真的很乖,虽然学习差一点,却并不像那些不让家长放心的学生,抽烟打架搞对象,网吧台球厅摩托车,而是跟关歆婷*一杯奶茶就能在商业街逛半天,去吃吃了N次的餐厅吃常点的饭菜,偶尔看部电影或者一起回对方的家,追番的时候再P三张照片或者四宫格发到朋友圈。
生活里,也是三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有分歧,也会直接说清楚、讲明白,她很听话,不会故意跟三人唱反调。
所以一般她惹三人生气的次数很少,尤其是谈言清,就没跟她生过气,唯一的一次,还是她过马路没看路,差点被车撞了,被谈言清严肃教育了一顿。
那是记忆力谈言清最凶的一次了。
而生活里让三人对她无语的事都不轻不重,她稍微哄一下,三人就会顺着台阶下来,白她一眼说她几句就过去了。
简好便以为今天也会很容易。
她哼哼唧唧的,指关节弯着,轻轻敲着门,“谈阿姨,你把门打开呀~”
“谈阿姨~我知道你在里面~”
“谈文佩你开门呀~”
“……”
“谈阿姨你再不开门我报警啦?”说着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直接给谈言清拨去了电话,但铃声刚响,电话就被挂断了。
简好她嘴大张,喊出第三遍:“谈阿姨~我真的错啦~”
等了等,不但没等到有人从房间出来,甚至耳朵贴在门上,都没能听到一丁点动静,简好垂在腿边的两只手半握成拳。
她转身就要下楼。
可是走到楼梯边了,她又一扭身,回到了门前,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发颤,“我是错了,但我错的是不该喝酒骗你,故意套你话。可我录音这件事,我没有错!”
房间的门是简约白,什么花纹都没有,跟谈言清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情调,板板正正的说一不二。
“我确实是想将你说的录下来,等你再否认的时候拿出来跟你对峙,可是我听到你说的那些,我没有再想这么做。我这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你,就是想给我和你缓冲的时间,你说你忘了那一晚,你说那一晚距离太遥远,我就用一个月的时间去忘记。我知道跟你遗忘的时间比不了,可我爱你,和你不联系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都煎熬到让我不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你,一个月,对我来说也很久很久了……”
简好忽闪着眼睛,眼前牛奶白的门模糊得像是一团雾,“我…可我明明才吻过你,才说过喜欢你,才接受和你像谈恋爱一样生活,可却睡一觉就回到了现在,回到了跟你告白被拒绝,回到了要叫你阿姨不能叫你名字和桃桃的生活里…”
你让我怎么接受?
你让我怎么接受你不爱我了这件事。
简好双手抱上她的胳膊,死死地扣着胳膊侧边的软肉,身子也蹲了下来,下巴藏在了臂弯间。只是两秒,从脸上滴落的眼泪就将她的膝盖浸-湿。
她咬着右手腕腕骨上的肉,防止自己哭出声,缓了两秒后,她吸着鼻子,说:“你躲我,骗我,不愿意承认我,我都能够理解。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谈阿姨,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不要我…
“谈阿姨……”
“桃桃……”
“谈言清!”
“你开门好不好?我求求你,开门好不好?”
简好哭得抽噎起来,一口气上不来,她咳嗽了两声,胳膊又在脸上抹了一把,整张脸都被她抹上了泪。
她又重新抱上了自己,将脸在胳膊上蹭了蹭,才又哽咽着说:“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在你确信我就是简来之后,你是不是……是不是对我又爱又恨?”
十二月份的南青下过两场雪。
而现在,南青下了一场雨。这场雨从08年下到了现在。由不同的两个人下着。
简好吸了吸泛酸的鼻子,湿濡到黏在一起的睫毛都没了力气扑闪,简好眼睛空洞地盯着身前,不足一厘米高的门缝。
——那里有脚的影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笑过后,哭得更凶了。
“你爱我是简来,恨我是简来。爱我是简好,恨我是简好。”
以前不懂的事情,现在全懂了。
所以谈言清会介意别人亲她,会介意她亲别人,会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会对她笑,会对她轻柔细语,也会在她长大后,不跟她再有平常长幼关系间的牵手、拥抱,以及任何算得上暧昧的亲密接触。
“所以你对我时好时坏,时常亲近又时常疏远。”
在这样得过程中,谈言清忍耐了多少?
她之前总是觉得,谈阿姨看她的眼神总是有着抹不清不楚的晦暗,无论是平静还是含-着笑意,谈阿姨望向她的眼中,仿佛总有一层拨不开的雾。
有人会在雾里找不到方向,迷失在里面。
但原来,那雾里的人是谈言清自己。
她困在一场名为简好就是简来的雾里十七…不,十八年。
现在,简好也终于懂了,在她自认为浪漫的盛大烟火里,她对谈言清的告白,其实是一场灾难。
天上劈里啪啦响的不是给她的勇气,而是给谈言清的预警。
她所说的爱也不是爱,是将谈言清团团围住的火。黄绿色的火。
一把火将谈言清从08年烧到了现在。
那时她听到的只有自己告白时急促的心跳,看到的,也只有谈言清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当时谈言清看向她的那个眼神,里面装了什么呢?
有惊讶,但惊讶的好像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告白,而不是惊讶她居然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