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自从上次去完酒吧,庄畅已经连续三天没见过陈崇,照理来说平日里他们都一块出来在大学城附近吃午饭,但近三天他都没联系过陈崇,一是害怕,二是不敢面对。
连着三天没消息,庄畅又开始担心陈崇会不会出什么事。而事实是陈崇周五发烧旷了一下午课后,被关自西留在他家待了一个周末,这才没空找庄畅吃饭。
星期一回学校后,陈崇照常给庄畅发信息喊他出来吃午饭,对面的人却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哭天喊地。陈崇习惯了庄畅突如其来的发疯,通知到位后就将那满屏的流泪抽象表情包给关上了。
午饭照例在最常吃的那家面馆,陈崇到的时候庄畅已经点好了,看到他来,眼睛倏地一亮,大声喊道:“崇哥!你来啦!”
“来了。”陈崇点点头。
庄畅却表情一变,狐疑地打量了他一圈。以前陈崇对他这种可回答可不回答的话向来选择不回答。用陈崇的脑回路就是,人都站你面前了还要说什么来了不来了的?
反常,太反常了。
“你最近几天干啥去了,怎么都没找我吃饭。”庄畅假装不经意地打探,被陈崇一个眼神看得打了个激灵。
陈崇也不戳破,淡淡说道:“前两天发烧了。”
“你怎么不给我说呢,我给你送药去啊。”
“不严重。”
“行吧行吧,那你今天别吃辣椒了,或者你少放点儿吧,别放那么多。”庄畅把桌上的辣椒酱推开,想了想还是又推回来给陈崇。“对了,这两天没见着你,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个谭大款又来找你了。”
“他说让你过两天去他那儿一趟,他们俱乐部最近购置了批新车,后面用来做赛车专用车的。他说给你留张会员卡,让你去挑一辆车,以后就专门给你骑了。”
陈崇:“无功不受禄。”
“我看他那意思,是想长期聘你,给你点儿好处。我上网查了,他那俱乐部入会还挺麻烦的,要想入会呢,要么第一,验资验车通过的,要么第二就是去跑擂台赛咯,而且前十才能有会员名额呢。”
“但是呢,他们这个租给选手的车,肯定要改装啊,不改装到差不多的水平,怎么和那群专门花大价钱改装的富二代比?估计就是想这样,把你叫过去做长期工。”
陈崇低着头思考片刻,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我过去看了再说吧。”
“诶,对了,过段时间就放寒假了,我今年可是要跟着我爸妈南下回去过年啊,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庄畅他姥爷身体不好,听他妈说也就这两个月了,为彰孝道,今年是铁定要回去过年的。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待着。”
“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回去吧,那边冬天可暖和了,连羽绒服都不用穿,白天二十来度,还特别漂亮。”
陈崇不说话,他不愿意去。
庄畅倒也习惯了,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问问,打心底里也没觉得陈崇会答应下来。陈崇就是这么个独来独往的人,刚搬来江市的时候,在他小姨家寄人篱下,庄畅死乞白赖地去找他玩,次次邀请都被拒绝。长大了以后邀请陈崇去他家过节,也不出意外地每次都被拒绝。
本意上,庄畅想着让陈崇多接触点人,多和这个世界有点联系,有了挂念的东西,挂念的人和事,说不准就想好好地生活了。
庄畅正因为陈崇的拒绝而头疼伤心,忽然眼珠子一动想起来些什么,犹疑地开口:“诶,崇哥。”
陈崇抬眼看他,示意有话快说。
“那个谁,关自西好像也是一个人过年呢,我看他朋友圈,去年是一个人过的年,你说他又喜欢你,说不准会找你一块儿过年呢。”庄畅抿抿唇,闪烁着眼睛,生怕错过陈崇脸上任何一份细小的表情。
“他给你看朋友圈了?”
“这也不是重点吧。”
“不清楚。”陈崇摇摇头,最后一口面刚好吃完,他起身走到前面去结账,把钱付了之后,又走到庄畅面前说。“你的也付了,上次你拖来的那两辆车我改完了,在你家厂里。”
“过年期间我可能还要用地方,记得给我留权限。”
“你放心吧……对了,我把那个谭平绪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要去的时候联系他,或者你这几天叫上我,我陪你一块儿去也行。”庄畅转头给他转发了个手机号过来,陈崇看看屏幕,表示知道,将外套穿好准备离开。
“哎哟我,我真是憋不住了,哥你等会儿!”庄畅猛喝一口汤,嘴上浮着层油沫儿,甚至还来不及擦,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陈崇面前,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说实话,你俩到底啥关系?我可求求你了,我太想知道了。”
陈崇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问,看着庄畅这双求知欲过分作祟的眼睛,他蹙蹙眉:“去擦擦嘴再和人说话。”
话音落下,陈崇没回答他的问题,抬手拨开他走了。
庄畅站在原地“靠”了一声,他这下是彻彻底底确认了,他们庄家这位编外人员高冷男神是真动凡心了。怪不得他之前纳闷陈崇怎么男的女的都不喜欢,原来是长得漂亮的女的性别不对,性别对了的又长得不出色,关自西这么个标杆出来,陈崇就沦陷了。
不过陈崇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庄畅还真想象不出来,他折返回去抽了张纸擦擦嘴,坐在座位上预设了半天,然后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但莫名又欣慰,欣慰到坐在凳子上擦起了眼泪。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与感情是建立在交换基础上的,将自己的一部分交纳给对方,将对方的一部分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有了牵挂,因为带着对方的一部分活着,才不能那么干脆利落地去死。
陈崇吃完饭后就回了教室,他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回家,他三天没回家,有些不太习惯。关自西家里的床垫睡着确实很舒服,但住在关自西家里,让陈崇有规律的一天变得十分混乱,他有些不太喜欢这种习惯被打破的感觉。
再加上这几天没碰零件,总觉得手痒,家他是一定要回的。
下课铃一响,陈崇把包背上正要出门,就瞧见了人流边上的关自西。学生都往楼梯口走,唯独关自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陈崇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课,关自西想要搞到他的课表,兴许也不是一件难事。
“下课了,我来接你。”关自西主动表明自己的来意,笑着伸手过来牵他的手。陈崇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臂,手掌放在外套口袋里无动于衷,疑惑反问道:“接我去哪儿?”
“我家啊。”关自西眨眨眼,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