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关自西没开卓一然的车,拿上外套后便去了陈崇家楼下,他找到那根熟悉的电线杆,伸手拍了拍,心想,真他妈是老朋友了。
抬头朝着十楼望过去,灯是暗的。而现在才晚上八点钟,陈崇或许还没有回家。
现在的关自西没有勇气也没有做好准备面对陈崇,陈崇放了狠话让他再也别出现在他的面前,警局门口匆匆一面中态度也异常坚决,他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关自西想,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会一直在原地等待,他得学会接受陈崇不在原地的事实。
可是只是想想,又深觉心里有块儿肉被割掉了,滋啦溢出来很多血,不会死,又很痛。
关自西没什么力气站着,索性便蹲着,出来的急,没带烟和打火机,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部手机。
他想起头一次见陈崇的时候,这人在玩宾果消消消,打开手机玩了一会,却又觉得很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困了,关自西蹲着蹲着,只觉得眼睛里发酸发热,慢慢地有眼泪滴在他的膝盖上,渗进他的裤面。
本被强压下去的情绪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关自西无助地抬手用手掌盖住眼,紧紧咬着嘴唇,他不由自主地握拳,恼火的在膝上捶打了很多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陈崇好?
陈崇凡事都让着他,什么都以他的意愿为先。陈崇从来不觉得他虚伪、华而无实,他只是觉得关自西喜欢,关自西想要,于是会带着关自西去昂贵的餐厅吃饭,给关自西买昂贵的用品,就连去买菜的时候都要做那个多花钱的冤大头。
也许陈崇不如他想象的那么有钱,可陈崇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也从来没有认为关自西不配过。
有的人认为他不配住那样的房子、不配和卓一然做朋友、不配出席这样或那样的场合,陈崇却认为他喜欢就好。
关自西就是知道陈崇是个很好的人,才不舍得陈崇在他身上耗费那么多的心力,他才不要陈崇的一切,不要陈崇把命搭在他的身上,不舍得陈崇为了他不顾一切。
关自西明明想要他幸福,却让陈崇变得很痛苦。
他那晚确实被吓到了,或者说一整天都被吓到了。陈崇平时从来不会那样对待他,最严重的时候不过是在他面前说点狠话。
这种时候,只要关自西说更狠的话攻击回去,陈崇就会让步。可是那天陈崇没有,关自西想起陈崇黑压压的眼睛,想起那句冷漠无情的“我就是强奸你”,就觉得浑身胆寒。
想起陈崇顶着脸上的血,说他要杀了赵峰,要替他摆平所有事,要把命给他的时候,关自西同样很害怕。
平时,他在陈崇的世界里横行霸道惯了,有些事闹一闹都能如他所愿,所以关自西从来不害怕陈崇。
不害怕陈崇会伤害他,哪怕决定离开,信任也依旧压在陈崇那里。
关自西一直依赖陈崇,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陈崇站在他背后,支持包容他的所有,无耻点说,哪怕他次次把陈崇推开,他心底还是依赖他。
可是现在这个人不见了,被他搞丢了。
关自西神经胀痛,耳边轰鸣着只能听见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刺痛他浑身上下每一处。
你选他又怎么了?
“操。”关自西发觉自己眼泪完全止不住,暗自低骂一声,拽着自己的风衣就往脸上擦,此时也顾不上钱的问题,他得解决一下自己脸上淌小河的问题。
关自西缓了缓,又反反复复哭了很多次,想起陈崇的疤,想起自己说的难听的话。直至半夜,陈崇家的灯依旧没有亮起。
陈崇没有回家吗?
关自西动了动已经麻掉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准备上楼,等他乘坐着电梯到达十楼,发现摆在陈崇家门口的绿植已经接近枯死了。
关自西弯腰下去,把花盆里的枯叶挑出来,摸到湿润的土壤,才发觉这盆绿植是有在浇水的,但还是要枯死了。
他心底说不上来有股奇怪的感觉,慢慢收回脏兮兮的指尖,回头留恋地看了这扇门一眼,拢了下衣服慢吞吞下楼。
关自西无功而返,魂也丢了。
早上八点,关自西准时拨打电话给庄畅,对面只有两声嘟嘟挂断声,他坚持不懈地又拨打了一遍,等到庄畅接通后,他才意识到这个点没课的大学生应该还在睡觉。
并且很不愿意接电话。
关自西听见庄畅相当窝囊却又小发雷霆的一句“干嘛”,还是开口说了声不好意思,紧接着又问:“我想问问,陈崇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吗?”
庄畅听他是来打听陈崇的,在宿舍床上顿时坐直,觉算是彻底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淡声道:“他去首都了,应该会去一个星期吧。”
“……首都?”关自西有瞬间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
怎么又是首都,首都他妈的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