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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自西上去见了关向南,看见旁边还坐着谭平绪的时候,差点没忍住转头就走,他其实真的看见谭平绪就很想吐,估计谭平绪看他也是一样。
果不其然,谭平绪挪开了眼,漠着张脸没说话。
估计谭平绪听见关向南喊他“关自西”时内心的恶心程度和关自西内心的惊骇程度基本齐平。
三个字掀起海啸了。
关向南抬手让他坐,坐下后却什么也没说,坐在对面看电脑文件。关自西被他那声动静弄得心神不宁七上八下的,现在上来后,关向南又在这葫芦不卖药故弄玄虚。
“有什么事吗?”关自西实在不想再看谭平绪这张脸了。
关向南抬眼,强调道:“坐会。”
关自西心里吐槽着,没人愿意和两座瘟神坐一块。但是关向南的话出来,他屁股还是老老实实黏在凳子上,他总感觉在关向南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来年,这股子“怕”是钻进骨头缝里的。
且不论什么嫉妒不嫉妒、讨厌不讨厌、害怕不害怕的,关向南这人威压强得很,还爱管教人。毫不夸张的说,要是突然遇见关向南走过来,他的屁股基本上可以做到弹射起步离开凳子,像根桩一样站着。
以前有回关向南走到他跟前,关自西还坐在凳子上装看不见,这人就乌压压的站在他面前,紧接着声音毫无波澜道:“你的教养呢?”
紧接着关自西头皮发麻的从凳子上起来,扯扯身上压出褶的校服西装,不尴不尬地喊他:“向南哥好。”
关向南凉凉看他两眼,又提着步子走了。关自西会顿时松两口长气,在背地里狠狠瞪这个投了好胎的家伙,做几个鬼脸消消气。
都是陈年老黄历。关自西想想就觉得脑袋疼。
“十分钟就走,少碍眼。”谭平绪撑着头说道。
关自西这次是彻底没忍住,冷眼望向谭平绪,轻声呵笑了下:“我还觉得你碍眼呢。”
“臭小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谭平绪瞪他。
“你碍眼你碍眼。”关自西直截了当的又说了一遍,他笑了下,也不怕把事情摊开说,这些事儿你知我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当年把我骂的狗血喷头,我难道还要看你顺眼,你当我是什么?”
谭平绪回击他:“如果不是你爱慕虚荣打着关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你觉得我会稀得看你一眼?”
“我又没打着你的名号招摇撞骗,我说你是我哥了吗?我说我叫谭自西了?”
关自西话毕,两双眼睛纷纷投向关向南,关向南不为所动,对他们两个人这桩话题非常不感兴趣,漠着张脸看手机,等察觉到两边的视线,他才微微抬头。
关向南说:“十分钟后你下楼,我会安排人送你走。”
“……”关自西觉得关向南相当反常,谭平绪在旁边却也没说什么,默认了关向南把他喊上来解围的举动。
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喊关向南什么,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会喊“向南哥”,关向南没说不行也没说行,后来稍微长大点被关伟教训要喊少爷,他喊了一段时间,又觉得不甘心,私底下还是喊“向南哥”,尤其是拜托关向南替他解决麻烦的时候。
后来稍微长大些,意识到自己和关向南存在云泥之别时,关自西就不再自作多情地喊这个称呼了。关向南似乎也无所谓,对他的态度依旧冷冰冰的,甚至说是不屑。
关自西会讨好他,也会阿谀奉承他,这种行径在关向南眼里似乎并不能让他感到舒服,只会带来厌恶和鄙夷。关自西向来觉得关向南是看不起他、瞧不起他,但要说讨厌这两个字,也不至于,毕竟关向南除了态度不好,实事干了不少。
他解决不了的事去求求关向南,讨好关向南,各种琐碎的小事,关向南动动手指就替他摆平了。后来次数多了,关向南说他膝盖软奴性太重,关自西就很少再求他,他在外面逍遥狐假虎威,自尊心涨了不少。
后来他打着关家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关向南提出让他主动离开关家,当时关伟躺在病床上即将要死了,关自西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来,他也受够那种伏低做小的生活,憋着一股气离开。
关自西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赵峰当时不逼他,他才不会主动说自己是关向南的弟弟。
只是这一步棋后,让他彻底品味到了“地位”和“权利”带来的好处,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贪婪和欲望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关自西这只狸猫越来越膨胀。
也越来越让人看不起。
但论迹不论心,平心而论关向南除了说话难听,方方面面都还可以。关自西对关向南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他甚至没法儿分清这些年的执念中究竟是厌恨多还是感激多。
关自西瞧着关向南的脸,停顿了一会说:“我想和你单独聊一会,让他出去。”
谭平绪冷哼两声主动走了。
等人一走,关自西转开视线说道:“从今年开始,关伟祭日的时候你不用再给我转钱了,如果非要转,关伟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拿给那个孩子吧。”
“他现在年纪轻,拿着钱去读书还来得及。一年不需要给太多,能维持基本生计和学费就好,给的太多我害怕他会被养废。他叫罗立平,我等会把电话写下来,拿给你秘书。”
关向南眼珠微微转动,停在关自西身上,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却还是让关自西感受到了他的惊诧,惊诧关自西竟然会把每年一笔固定的流水拱手让出去。
“钱不是给关伟的。”关向南声音依旧发冷,他冷静地抬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是我给你的。”
关自西微微惊诧:“……为什么?”
“关伟不是会看报纸的人。”关向南抬眼,浅色瞳孔中没什么情绪。“我知道是你。”
关自西不由得沉默了两秒,然后轻轻笑出声来,他心里莫名其妙有股怪异感,耸了耸肩:“那就当我善心发了,不想要这笔钱了。”
“你变了很多。”关向南又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