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嘴角还挂着笑,她就知道,迟渊是好人,会来救她的。
迟渊抱起芙蕖,将她放在榻上,瞥了两个婢子一眼,“你们不必留在这里伺候,各自下去领罚。”
轻飘飘一句话,婢子听了却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惊绝望,只是迟渊的话已经吩咐出去了,莫白不知从哪儿出现,一手一个,拎着就走,院子里一片鬼哭狼嚎。
迟渊并不理会,于他而言,坏事的婢子留不得。
倒是芙蕖被这阵仗吓得小脸一白,又往角落里缩。
“先前只顾赶路,没顾及你的身子,是我考虑不周。”不管他对芙蕖憎恨也罢,厌恶也罢,叶蓉命在旦夕,需要用到芙蕖,不能出任何差错。
迟渊端起一碗粥送到芙蕖唇边,“先将就吃点。”
芙蕖愣愣许久,她从未被人如此善待过,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说话也利索了,“我自己来……”
“张嘴。”迟渊没让她碰,罕见的严肃。
屋内的烛火依旧无人点亮,只能凭借着门外微弱的光影视物,芙蕖看懂了他面上的凝重之色,虽不明白他为何恼怒,还是乖乖张开嘴配合。
至于什么滋味她尝不出来了,只记得她来到桑山的第一日,那个漆黑的夜晚,迟渊对她很好很好。
从未有过的好。
迟渊却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
叫他练兵打仗,上阵杀敌,或是与人周旋,自不在话下,可要他伺候一个呆呆傻傻的女人,当真是难为他了,偏宋钰的提醒犹在耳畔。
只有心甘情愿献出的心头血,才能入药。
为了尽快根治叶蓉的寒毒,他必须暂且忍耐,必须哄着这个傻子。
苦熬了一刻钟,等芙蕖安心睡下了,迟渊才揉着酸胀的肩头走出房门。
也不知芙蕖染的什么毛病,非得靠着他的肩头才肯入睡。
迟渊前脚刚踏出去,莫白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将军,殿下要见你。”
“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莫白没让他如愿,扫了眼芙蕖所在的厢房,催促了句,“事关小姐病情,耽误不得。”
哥哥她才刚找到哥哥,就要死了吗……
最后一句话,果然踩在迟渊的命门上,他立时调转方向朝别院中心的文思堂走去。
他带芙蕖回来时,第一时间也是去文思堂,只是凑巧人不在,这会儿莫白过来请他,约莫是他责罚婢子的事传到那人耳朵里了,正等着他的解释。
迟渊一路疾行,不消一盏茶功夫便到了。
修竹掩映间,偌大的文思堂内寂静无声,只有零星微弱的火光闪烁,随着迟渊跨过门槛的动作,浅淡的凉风掠过,鎏金蟠花烛台上最后亮着的一点烛光跳了跳,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