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野再也不回答他一个字,重新举起右拳对准皲裂的玻璃,咣的一拳!
噼里啪啦的碎裂传来,大块玻璃掉在青年脚边摔得粉碎。顾承影手心渗出些冷汗,一把按下切断通话的按钮,刚想转身,忽然右手一空,掌心握着的电击棍骤然被抽出!
他喉头一紧,转过身来:“傅——”
黑色电击棍直指顾承影鼻尖,傅声举着电击棍站在他面前,呼吸微喘着,琥珀色的双眸凛然紧盯着他。
顾承影身体僵住了。
傅声握紧电击棍,向侧方偏了偏头:“坐到椅子上去。”
顾承影镜片后的双眼眸光波动,没有说话,把双手举起,面向傅声后退几步,被傅声拿电击棍指着配合地慢慢走到椅子上坐好。
傅声原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却忽然冷静一笑,道:
“顾总,你这人真是个把刚愎自用四个字写在骨子里的自大狂。”
顾承影眯起眼睛,仍旧不语。
又是砰的一声重击传来,玻璃已经被完全打碎了,如今阻挡裴野的只剩下地下室大门这唯一的一道防线。
傅声置若罔闻,于轰隆隆的回响中静静凝视顾承影的脸,轻启薄唇:
“你含着金汤匙出生,所以瞧不起穷人,只有那些你认为与你同一圈层的人才入得了你的法眼。可也正是你的这种自大蒙蔽了你,让你在面对裴野时漏洞百出。”
“你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调查我?”
“我不知道,”傅声坦然道,“但从你每次谈起他时轻蔑的态度看来,你打心眼里觉得他这种人不配找到你的破绽。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他的话就会知道,裴野最擅长神不知鬼不觉的围剿,从你对他不屑一顾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要输了。”
“……那又如何,这五分钟足够我杀死你了!”顾承影有点按捺不住,“死人永远不会泄密,否则只要你活着走出去,顾氏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起诉官司和破产的风险!至于外头的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为今晚的鲁莽付出代价——”
傅声大拇指轻轻一扣,按下通电开关。
“你确定你能杀死我?”他挑眉问。
顾承影恶狠狠道:“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吧傅声,你现在的脸色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你再怎么身手高超,你至多也只能再顶住极夜三五分钟。”
傅声摇了摇头:“不,我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杀了我,过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承影微怔。
咚的一声巨响,这次的声音与刚刚击碎玻璃的清脆声响不同,距离更近,震荡波几乎将整个地下室的空气都搅动,顾承影全身肌肉绷紧,却见傅声不紧不慢,神情放松道:
“新党不会放任你这么胡来的。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裴初当时揣度你的心意,猜测你只是想让我在极夜的作用下委身于你,可他没料到你比看上去更加贪婪,想让我成为只听命于你的行尸走肉。”
“可不管你是打算把我囚禁在此还是想要我的命,裴初都不会听之任之的。我的价值可比顾氏医疗给出的那点资助金多得多,裴初现在手握军部大权,顾氏医疗甚至整个集团的死活不过是他们一纸调查令的事,你敢杀我,他就会叫你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顾承影的后背卸了力地塌下来,靠在椅背上。
他复杂地看了傅声一会儿,古怪地低笑出声:“看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血本无归的一次谈判了,是吗?”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地下室的门上凸起一个恐怖的变形,大约是裴野用刚刚带来的那个装置砸出的坑,按这趋势下去门板根本承受不了几次攻击。
顾承影的脸色难看得可怕,可下一秒,出乎他意料的是,傅声居然当着他的面轻轻把电击棍丢到一边,棍子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顾承影皱眉:“你要做什么。”
傅声平静道:“其实也有一种大事化小的解决方式的,顾总。”
到了这一步,傅声忽然又换回之前尊敬的称谓。顾承影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打算置我于死地?”
“我可以替你保守极夜这个商业机密,”傅声清晰地道,“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承影眼睛微微睁大。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什么条件?”
傅声上前,一手撑住椅背,俯身注视着顾承影镜片后的双眼:
“我的条件是——”
轰!
尘土纷飞,大门俨然抵挡不住攻势,松动的门把手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板上。
躁动的回声渐渐消失,傅声直起腰,后退一步,对顾承影眨了眨眼:“成交吗,顾总?”
顾承影张了张嘴,显然还在消化傅声刚刚的话,半晌开口时仍然还有些不理解:
“这个条件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理解……你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
傅声眨了眨眼:“顾总不必为我操心。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孰轻孰重还希望你权衡清楚。”
顾承影顿了顿,慢慢笑起来。
“我怎么能不接受这种谁都无法拒绝的交易呢,”他意味深长道,“真遗憾过去在商界没有遇到你这样的对手,傅先生,你的本领让我刮目相看——不,应该说你和外面那位裴警官都是会给人惊喜不断的存在。”
傅声不置可否,看着顾承影站起身。后者把皱了的西装外套解开,手伸进内兜,拿出什么东西。
“尽管你一直不愿意说你和这位裴警官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
他把手中叠着的东西展开,是刚才他签好名字的协议。
“我现在看清了,你们二人实则互为对方的底牌。”顾承影忽而无奈似的叹了口气,“要说是强强联手也不对,毕竟你们显然是各自行动,可这种默契还真叫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