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动静不大,无良起来上厕所,惺忪着眼往外走:“外面下雨,明子宿醉还早起,撑得住吗?”
“硬撑呗,不然谁替他接世界第一完美的莉莉宝贝去上早自习?”
耗子翻身掀起一片窗帘:“我说你小子,昨晚真醉假醉?说好的酒量一斤白酒?怎么几瓶啤酒就给你撂倒了,搞什么当众求婚,差点没给我们尴尬死。”
“把人莉莉也给弄不开心了,儿子你今天指定有罪受。”
“嘿嘿。”明野光笑,穿上薄绒飞行服,端起洗脸用的塑料盆走进卫生间。
水龙头哗哗流淌,无良甩开鞋,握住栏杆往上爬:“肯定醉了,没醉能喊一晚上莉莉?”
“那不一定。”耗子说,“苦肉计,听过没?”
“狗儿子就属于看着纯情,其实贼精明,要我是莉莉立马分手不带犹豫的。”
“不至于吧,真要分手?”无良好奇,“什么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
他一没聊骚二没出轨,仅仅被长达一年的追求提早消磨了热情,稍微有点游离而已。
游离,又不是抽离,算不上多么严重的原则性问题吧?
“没什么,就一点小矛盾。”
明野吐出一口牙膏沫,语调松快地说:“我们不可能分手的,她离不开我。”
无良:“怎么说,就因为人家现在眼睛不好,生活不方便,你吃定她了?”
“……也不是。”
明野否认得含糊,到底没解释清楚。
被窝里真暖啊,耗子发出满足的喟叹:“收回昨晚的话,大冬天第一节没课,居然能忍住不睡懒觉,活该你有女朋友。”
“可惜了,当代大学只有代课没有代接送女友服务,不然爸爸高低出钱资助你。”
“你们别乱来啊。”
许是昨晚一顿饭拉近距离,无良低头往下看,忽然冒出一句连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其实师哥和明子你俩挺像的,换一下穿衣风格,远看差不多。”
陈言闻言一愣,没想到耗子也有同感。
“明子比师哥矮一点吧,上增高垫,把头发压下来,然后少说话,戴眼镜和口罩,显得睿智一点。勉强能盖住你的单眼皮和傻气,跟师哥混成双胞胎。”
“住嘴,我那是内双!”
明野气得冲出来掀他们被子。
寝室被笑声怪叫埋没,电脑荧幕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代码散发幽光。
陈言没有参与玩闹,仅微微动了动手指。
他意识到,随着他们的言论,自己内心有一股十分隐秘的、卑鄙的情绪,正在疯狂发酵。
…
“记得带伞。”
无良再次提醒。
明野挥手,找出一把折叠伞,出发去纺织大学接女朋友。
外面雨下得很大,天色混沌阴郁,淅淅沥沥的水声逐渐与银色花洒混在一起。
时间来到九点半,所有室友均起床洗漱完毕,出门去赶第二节课。
陈言建完手头的数字模型,破例没有晨跑,先洗澡。
结实的筋肉暴露在冷空气中,激起一层层细密的战栗。
但很快,氤氲的热雾将空间填满,视界内的一切变得潮湿、迷幻、温热。
陈言掬一捧水扑到脸上,企图压住身体里汹涌的情绪。
然而水珠沿着高挺的鼻梁跌去唇角、下巴,接着是鼓起的喉咙与腹部肌肉,非但没能淹灭躁动,反倒像一根火柴,划过粗粝的磨石,让他愈发辣痛。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
受伤的乔鸢、放空的乔鸢、沉默的乔鸢,和她流血的膝盖、披散的长发,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