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知道?
可他平日里仗着苏大的面子,莫说是没有功名在身的那些不中用的世家子弟,便是帝都城里寒门为官的,见着他都得绕道走。
结果今夜他攒局办宴,被如此挑衅,最后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苏二如何甘心?现在露了怯,以后怎么在这些人面前立足?
他更不愿低头,推开劝阻之人,骤然大步上前,一把揪着沈持意的衣领,猛地将人拽起!
“赔不是?我大哥都没让我赔过不是!你个姑娘一样不中用的病秧子凭什么?”
乌陵本想拦,却被沈持意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拍,立刻了然地变幻神色,装作阻拦不及:“你干什么!!?殿下已经吐血了!”
沈持意无力抵抗般被对方揪着领子,虚弱道:“姑娘似的?二表兄辱我便算了,缘何又用我这残病之躯侮辱姑娘?宁康长公主当年被围困在羌南边境,领着羌南戍边军突围,大败曼罗部,我姑姑如此巾帼,在二表兄口中,也是不中用吗?”
“你胡说!我怎敢这样说长公主殿下!你给我闭嘴!!”
苏承梁目眦欲裂,一点没有松手的打算,另一手居然随手抓起桌上的用具要往沈持意身上扔!
出言相劝的藏青袍男子赶忙拦着人,被倒了满头酒的黄衫公子远没苏二的底气,此刻只怕事情闹大,在另一侧拉住苏承梁:“二公子!二公子冷静!世子旧疾复发,真打下去真的就不可收拾了啊!!”
沈持意巴不得苏承梁动手——届时躲在暗处的飞云卫必不会闲着。
他要的就是不可收拾。
要是苏承梁一个不小心真把他打死就更好了。
他掐着掌心,脸色愈发苍白如纸,正待开口继续激怒这没脑子的孬种,却听藏青袍男子一边死死拽着苏承梁一边唤来随从:“快去,去楼上雅座,和小楼大人说出事了!周太医和小楼大人一同来的,请周太医为世子殿下诊脉。十万火急,万望相助!”
又吐了一口血的沈持意愣了愣。
楼轻霜真的来了?
他以为那座位空着,是因为楼轻霜根本就没有来鹊明楼,没想到楼轻霜居然早已赴宴,只是没有同这些纨绔同坐。
这人不论是表面的君子做派,还是不为人知的幽暗内里,都不屑与这些废物东西往来,今夜怎么会接受苏承梁的邀请?
难不成这位伪君子对苏家有什么谋算?
周太医……是原著里楼轻霜绝对的同盟,周溢年周太医?这位的医术如鬼如仙,别人绝对看不出乌陵的蛊毒,但若是周溢年来摸脉,他还当真没有十全的把握不被发现……
而且他不想这时候撞见楼轻霜啊!
他这伎俩对付苏二这种废物点心还行,要是楼轻霜在场,岂不是很容易被一眼看穿?
沈持意不禁看向那雅座之处,忧心忡忡。
苏二见着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不容易被其他人拉着下了点火气,瞬间又被点着,死活不愿意松开沈持意的衣领。
小厮伶人们根本不敢上手动这些公子哥们,一群整日纵情酒色的公子哥们推搡在一起。
呼喊声此起彼伏。
鹊明楼内一团乱麻得如满是摊贩的早市,杂乱喧哗,推攘来回,连烛火都倒灭了好几盏。
不知谁在劝:“两位息怒,息怒啊……”
乌陵大喊:“你松开我家殿下!!”
苏承梁拧着眉毛:“殿下?袭不了爵的世子而已,算什么殿下!”
沈持意只在想着该如何应对周溢年。
可没过一会,那被派去楼上雅座寻周太医的随从却跌跌撞撞跑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
藏蓝袍青年还未问完,自己便瞧见了原因。
屏风之外的路被人堵了。
一队整整齐齐穿着内宦服饰的人并列两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