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变成现在这副处境,此刻怎么也不适合说出口。
兴朝权贵好男风者众,大多都是游戏风月的态度,若说不清,保不齐木兄也会把他当做那般登徒子……
仓促间,沈持意仅能想到先以这香囊明意。
香囊里的东西不仅能佐证他的身份,还可以调动苍王府库。
他现在无法凭空变出十里红妆千金万两来提亲下聘,此物勉强能用作聘礼。
他说:“送你……”
素日里能握剑的双手在毒性影响下连香囊都有些握不稳,五指微抖,绳扣几次三番搭不上,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香囊乱七八糟地绑在男人腰间。
香囊就这么和木沉雪片刻不离身的小锦袋挨在一起。
他松手,香囊坠下,发出一道轻巧撞着衣物的窸窣声响。
“……可以吗?”他问。
如果不可以……
如果不可以他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哎。
沈持意又觉呼吸困难。
他刚才只那么轻微地胡乱动弹,毒性仍是加重了。
木沉雪却不回答他。
沈持意垂着头,轻轻拽着男人衣摆,又低声软语地问:“我送你这个……你可以帮我解毒吗?”
木沉雪垂下双眸。
月光照不进的双眼只能瞧见一片漆黑,一切思绪敛藏其中。
早在沈持意破门而入之前,他便警惕察觉到了杀手潜入。
他没有立刻斩除祸患,反倒刻意留着那杀手发出动静,引来现在正靠在他肩头的青年,又刻意让对方瞧见他狼狈却又狠绝的模样,无非是难以言喻地期待着——
期待着这几个月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青年惊惧惶恐,用刚才知道的一切作为把柄,胁迫他解毒,展露出阴冷急切的“真面目”。
直至方才。
他阴翳下脸色渐沉,无言等着沈持意的反应,等着对方泯然如他往昔所识芸芸。
旧疾新伤编织出游走全身的细密痛楚,刺得他愈发清醒。
紧接着,他却感受到青年在自己腰间挂了什么,清清楚楚地听到对方抛来了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居然这个时候还规规矩矩地问他可不可以帮忙解毒。
“我说不行——”木沉雪神色愈发幽深不可测,字里行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他自己也辨别不出的根由。
也许是在忍痛,忍病,忍旧疾,或是在忍着什么不便诉诸于口的心念。
“——你便不解毒了?”
“那是自然……”
正值画舫转了个方向,月光展颜,照亮两人身侧。
沈持意眼见男人神色一顿。
他双手已经凉得不像话,无暇细思木沉雪神情之中暗藏之意,只自顾自很是吃力地说着,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还是、还是木兄意愿最为重要,我怎能因中毒,强迫于你……”
所以……到底可不可以?
“不可以。”
沈持意一呆:“那、那我想想遗言……”
男人神色空白了好一会,蓦地轻笑一声,笑声压下了弥漫在房中的血腥与藏于昏暗角落中的隐痛。
随即那人一手揽起他,就着床榻,将他放在了被褥之上。
沈持意四肢绵软,任由摆布,只得见眼前天旋地转,再一抬眸,已被木沉雪遮住所有视线。
“我从前做事,从来……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