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看不清她的神色,却又好像看到了她唇角上扬,那是在笑?
她在笑什么?
笑祝秦的死?
还是……可以少杀一个人?
江漾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想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走了进去,关上了门,徒留他的身后,失声痛哭的祁童。
夜深露重,等身后的屋子里安静下来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祁童哭了一晚上,江漾在外面看了一晚上夜色。
他耸了耸肩膀,转身走进去时,却发现祁童已经收拾好了一切,面无表情,他将祝秦阖上了双眼,抱着他走了出去?
江漾探头看了过来,那个方向,是高善良家。
刘知青一夜未归,他拿上了断裂的粗绳,跟了上去。
可黎明时,高善良家并没有人。
邻居大妈探头看到了他们,即便是尸体也见怪不怪,“你们找高善良啊?他去秦大壮家了。”她摆了摆手,又颤抖着双腿拿着撮箕进了屋子。
祁童一言不发,紧绷的脸足以看出他的情绪。
江漾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两人都不知道秦大壮家在哪儿。
气氛有嗲僵持的时候,拐角处茴姐突然走了出来,朝他们看了过来,瞥了一眼身后门窗紧闭的高善良家,淡声道,“我知道秦大壮家在哪儿。”
江漾和祁童默契地没有问出原因,只是跟着她走。
秦大壮家里在村里最深处,背靠一座大山坳,黑压压的几乎要把头淹没,江漾只来到这里一秒,就感觉喘不过气。
祁童抱着祝秦走了过去,一脚踢开了秦大壮的院门。
院子里声音很大,里面的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在见到门被打开后,直接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站起身来,虎视眈眈看着这边。
祁童一言不发,将祝秦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死了,你们谁杀的?”
院子里的人后退了几步,秦大壮佝偻着身体,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目光从上至下打量了他一圈,紧接着停在了祝秦的脖子上。
在这里死个人好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指着他的脖子道,“他是被勒死的?”
“不是。”祁童冷着脸看向他。
其他村民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大壮一眼,见他皱了皱眉,胆子立刻大了不少,“这一看就是勒死的,自己上吊吧,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吃不了苦,这才上一天工呢就……”
砰——
木凳被一道什么东西炸开,村民们瞬间闭了嘴,直到烟雾散尽,才看清祁童突然拿出来的东西。
他一手扶着祝秦,一手托着一把长枪。
那枪很奇怪,不长不短,却威力很大。
在这个年代,很少有人有枪,大多的,都是上了火药,用来打山鸡的,但由于之前有人打山鸡失误,对着自己的脑子来了一枪,脑浆迸裂之后,上面的人就制止他们用这个打山鸡了。
至于祁童这个,他们不知道是从哪儿拿来的。
就连江漾都没看清。
好像是知青点就带上了?
当时早上露气浓重,他也没注意。
“我——说——他——是——被——人——杀——死——的!”
祁童阴沉着脸,那把枪对准了秦大壮,意思很明显。
让他们交出一个人来。
祁童长得并不强势,反而是温润型的,可现在的举动却让他们都忍不住退缩,像个不知死活的疯子,急需一人发泄冲动。
江漾打量着四周,却没看见高善良。
茴姐早早坐在了旁边的长凳上,吹了口灰尘,惬意十足地翘着二郎腿,看着这边的热闹,嘴里嚼着糖,是魏芊芊的大白兔奶糖。
腕口中上挽着,露出了一半的痕迹,那抓痕已经快好了,跟之前的触目惊心完全不一样。
江漾收回目光,看向了秦大壮。
他在原地没动,举起了双手,罗锅背更加弯了点,他低着头好像盯着地上,双腿立着颤抖不已,“高善良杀的。”
长枪朝他指了过去,黑漆漆的枪口对准秦大壮,让人心里发寒。
祁童好像是疯了。
“叫他出来。”他冷声道。
“他出不来。”秦大壮回他。
祁童扫了过去,却发现旁边的村民战战兢兢举手,指着一个开着的屋子,哆嗦解释道,“他……他死了。”
江漾一听,诧异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那间屋子,门口阴暗,以他的角度,看不清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