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凤霄已经吃饱喝足,用帕子擦干净手,拍了拍宿明洲的肩膀:“明洲啊,我也这么叫你了,你这个朋友我严凤霄认了!往后你也不要叫严姑娘,叫我阿凤就好!”
“阿凤是这样豪气的。”见状,姒玉笑着对宿明洲解释道,双眸不知不觉间弯成月牙。
宿明洲在她的笑容下抿唇,羡慕之余又为她感到高兴——阿玉并非孤立无援。
将所以过往都说完,整个期间宿明洲都没怎么动筷。
姒玉能感受到宿明洲已经尽量精简了内容,但想来,其中的艰难险阻绝非寥寥话语便可概述。
她为宿明洲也削了几片炙牛肉,看着她吃完才忐忑道:“我母亲,这些年也过得很辛苦吧,还有你们所有人。”
“陛下忧心之余不忘励精图治,她心心念念着要让你接过一个盛世。”宿明洲定定地看着她,室内暖光将她的眉目映照得极为柔和:“阿玉,你千万不要有负担,我们所有人都等着你归家。”
“况且因你的事,大周既搭建出了通往山外的‘桥梁’,又借此彻底将世族欺压良民的廉作坊都扫荡干净,为她们提供新的谋生之路,百姓都说你是天命所归的福星呢。”她补充道。
“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姒玉有些不好意思,也拿起帕子擦擦嘴,目光灼灼道:“明洲,谢谢你们,一直没有放弃我。”
第62章雌鸟实际上,雌鹰可比雄鹰勇猛多了
昨日用完晚膳后她们都早早就寝,翌日清晨,姒玉在林间鸟鸣声中醒来。
转过头,姒玉只见身旁的严凤霄望着帐顶,眸光清明,显然已经醒了许久。
天气愈暖日头便出得愈发早,树影在天光渗漏下分明地落在帐上,窸窣摇晃着山林写意。
“阿凤,你也醒了。”初醒尚还有些混沌,姒玉的声音犹带沙哑。
“阿玉,今日在这里醒来,我竟觉得仿佛回到了西北。”严凤霄也转头,对她笑道。
“以往这个时候,我该起来晨练,跑跑马、练练箭,回曲城这么长时间,好久没有过了。”她自顾自道,语气却不再有遗憾,满怀见证春日万物重生后的轻松。
“等回了大周,我给你建个马场,等你生下孩子修养完,先前没教完的骑术,你亲自补上。”姒玉闻言清醒良多,稚嫩地放下豪言壮语。
“今非昔比啊阿玉,以后我便指着你带我过好日子了。”严凤霄扑哧笑出声,打趣道。
“我如今可是太子了,这些肯定不在话下吧?”姒玉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伸了个懒腰,说到“太子”时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掠过一道松间明月般的身影,但终究只有一瞬。
魏国已亡,严凤霄这个假太子妃自然也成了前太子妃,她忽然生出好奇:“昨日若我没记错,你母皇的正夫也被称作皇后,那你将来的正夫叫什么呢?应当不会叫太子妃,那太子郎?太子君?”
“英明神武的陛下啊,请您尽快一统天下吧,我真想见那些耀武扬威的小男儿们只能做小伏低的模样,这好日子也该轮到我们了。”
“不过他们的品相也着实良莠不齐,给我做小我都不要……”严凤霄双手合十在胸前,由衷地祈祷道。
姒玉困意全消,再次被她虔诚的模样逗笑,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道:“这就叫上陛下了?好了,咱们起身吧,昨夜休息得早,现下我有些饿。”
昨夜宿明洲还为她们准备了宽松舒适的大周服饰,二人穿戴好走出帷帐,便见宿明洲已在帐前支起一方炕桌。
银甲在阳光下泛出凛冽的光泽,乌亮墨发全然高高束起,过去哪怕十步之内不留活口时仍残留的书卷气终于褪去。
即使是坐在炕桌边,她身上的肃杀之气依然扑面而来,犹如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姒玉第一次实打实地意识到她是个武将。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注)。姒玉脑海中蓦地闪过这一句话。
迎着姒玉一瞬不眨的目光,宿明洲收敛了几分锋芒,微笑道:“早,我温了些牛乳,刚想去叫你们,你们就出来了。”
炕桌上的锅灶燃着口精致的鼎,内里牛乳咕嘟咕嘟冒着雪白小泡,香气丝丝温雅。
姒玉和严凤霄落座后,宿明洲为她们分别盛上一碗热牛乳,与此同时,伙房的南宫遮再次出现,为她们端来切成小块的肉饼与剥好壳的鸡蛋。
肉饼酥香,一看便是刚炸好的,去了壳的鸡蛋也晶莹剔透的,勾得人食指大动。
南宫遮利落地放下餐盘,满意地看着姒玉与严凤霄皆紧盯着食物不放的眼神,笑容爽朗道:“殿下与贵客请慢用,属下便先撤了。”
往日时刻谨记在心的宫规早被抛至九霄云外,姒玉现下用膳的劲头已经不输严凤霄。
宿明洲看着她能吃能喝的模样,心中格外欣慰:“用完早膳,我便要出发与陛下会和。”
***
军营中远不止她们三人,此次提前扎营,宿明洲带了五十余人的精锐,以及三只来自肃鹰营的矛隼。
直到她们用完膳食,姒玉才窥见这支精锐完整的真容。
五十来人的精锐小队自林深处走来,分为两列一字排开,齐齐向她致礼,声音铿锵有力。
她们的身量虽有参差,并非每人都有宿明洲的个头,却都挺拔如松,昂藏着如大地般稳健的力量。
人人皆披银甲,飒爽英姿、我武惟扬,好生震撼的场面。
饶是从未接触过战场的姒玉,也心生澎湃之意,只是五十余人便如此,真不知她的母亲御驾亲征,该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这是一支骑兵,营中骏马皆是上品良驹,个顶个的高大健硕。
“怕不怕?”宿明洲问。
姒玉摇摇头,目光受到周围人的传染也变得坚毅起来。
她看到宿明洲额外专门为她准备了一匹温驯的马匹,她没有逞强,坦然接受。但她同时立下志向,将来,她一定可以骑上更为威武的骏马。
母亲是蹴鞠的好手,亦能御驾亲征定坤乾,她这个做女儿的怎能落下?
矛隼从木架上张开翅膀,掠向半空中,于林间灵活地来回穿
梭,发出催促行军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