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像对待一个濒临失败的试验品,他们拿出工作上的默契,合力拯救——结婚、做|爱、摆酒宴、昭告亲友,那时她以为迎来爱情的结局。
没想到,拯救的戏码,还有下半场。
穆真:“那这次,你想怎么样?”
孙经纶坐在对面,沉吟许久,不知道是挣扎还是什么,最后,他艰难抛出方案,“再给大家一次机会,真真,如果我们尝试开放式婚姻——”
“可以。我同意。”
穆真的同意,来得太快,以至于,孙经纶准备了许久的论证,尚未展开,甚至,他连话都没说完,妻子就同意了。
孙经纶條然抬头,不敢置信的表情凝在脸上,怎么都没想到,连他一个男人都要反复说服自己才可以接受的方案,到了穆真这,简单得就像批了一张同事的请假条。
他又问一遍,“你同意?”
穆真已是人入穷巷,“我同意,我愿意配合你做所有尝试。”
分明是达成了共识,如果面前是谈判桌,他们现在应该含笑起身,握手致意。
然而。
孙经纶坐在椅上,许久未动。
说不出来的一种怒火,莫名其妙冒出来,比被人抓奸还要羞辱的感受。
他摘了眼镜,低头,揉揉眉心。“穆真,你只看到了我的背叛,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呢?”
她望着孙经纶,全然陌生的神态。“你要我怎么反省?”
“你,身为一个妻子,哪有什么女人的温柔,永远说一不二,永远高贵冰冷。”
“你,毫无性魅力,让我找不到做男人的丁点乐趣,就连在床上也是一样,清水豆腐,没滋没味,但凡你有学术上1%的开窍,我也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头脑一阵轰然。
是谁刚说的,不要口出恶言,然后她直面的,就是这样令人难堪的评价。
出离的愤怒,横冲直撞,像找不到出口的野兽,穆真深深吸气,才能维持冷静的面孔和眼睛。
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开放式婚姻的合议,已经达成。孙教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逃避,从来不是穆真的风格,但她仍是控制不住地想逃,转身,腿上千斤重,朝门跋涉。
咔哒一声。
穆真拧下把手,霍然拉开的门扇,太用力的关系,带起气流,猛扑她面门。
同样扑过来的,还有同事们诧异的目光。
他们或走动,或交谈,然后毫无预兆地,像枪口一样全部转向她。
与此同时,身后孙经纶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他扬声:“你说异地就异地,你说离婚就离婚,都是因为你自私绝情,我们的婚姻才走到这一步!”
——
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也没留神,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穆真继续工作,整个下午,她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最后,董事长的秘书打电话过来。
“穆教授,李董想和你聊一聊,后天上午,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到董事长办公室来一趟么。”
“没问题。”
不知道董事长忽然找她什么事。
挂断电话,穆真无暇去想。
此刻,天已经黑透,现在是晚上9点。
强大的意志力,需要体能,而她此刻,有种能量耗尽的无力感,颓然靠在椅子里。
从落地窗望出去,道路上红色车流,川流不息,穆真眯着眼睛,朦胧视野里,好似看到城市流动的血管。
十六岁暑假,孙经纶第一次来到家里做客,作为父亲的得意门生,他功课好,自然不必说,可他在看到穆真拼插的纽约地图时,却说。
“道路是城市的血管,车辆就是细胞,这么一看,整座城,就像一个有机运转的生命。”
白杨木一样的少年,有诗意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