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时,顾宅的书房内仍是微亮着烛光。
沐凡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费解地挠了挠头,他有心去催大人休息,但他不敢。
自月前大人正式上朝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身上威压日渐深重,以往他还敢和大人贫嘴,现在却是顶着大人的视线都觉得压力极大。
沐凡暗自心底嘀咕,朝堂就这么历练人吗?
短短一个月,居然能叫一个人的气场发生脱胎换骨的改变。
书房内,顾屿时已经伏案处理公务很久,依着他的职位,其实没那么公务要处理,他如今任职于翰林院从五品的侍读学士,除却辑刊经籍,更是要替圣上宣读奏折,整个人翰林院都是御前职位,他这个侍读学士更是日常都会出现圣上眼前,称得上是天子近臣。
他合该早些休息,以一种更妥帖的形象出现御前。
但顾屿时没办法安然睡下。
顾屿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刚应诺了封温玉会给其和离书,但不等和离书写好,他眼睛一睁一闭,居然回到了十四年前。
此时,他和封温玉才定下婚事不久,距离二人成亲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回来。
于他而言,他不想再走一遍来时路。
外间想起了沐凡压低的催促声:“大人,时辰不早了,您再不休息,怕是会耽误了明日当值的时辰。”
书房内许久没有动静,在沐凡以为大人又无视了他时,书房忽然从里面被推开。
沐凡麻溜地站好,他不敢朝大人看,一路跟着大人往前往走,一边将今日府中的事情禀上去:
“今日乔府送来请帖,是乔老夫人设宴,请您三日后赴宴。”
十四年前的记忆早就有些模糊,至少乔老夫人设宴这件事,顾屿时早就不记得了。
顾屿时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沐凡的话还在继续:“听说这次乔老夫人宴请了京城不少青年才俊,封姑娘一定也在受邀的名单中。”
顾屿时倏然停了下来。
沐凡险些撞到主子的后背,他不解地抬头:“大人怎么了?”
顾屿时没回头,片刻,重新往前走,只丢下一声:
“没事。”
声音冷沉,叫沐凡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顾屿时面无表情,眸中情绪却已然翻涌,这段时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封温玉的名字。
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他和封温玉的相处模式。
绝非是成亲十年后的相顾无言。
人人皆知他和封温玉二人情投意合,所以,他周围人会提起封温玉是再正常不过。
他一月有余未曾去找过封温玉,母亲甚至这两日藏不住眼中的担忧,已经不止一次隐晦地问他,是否和封温玉起了争执。
争执。
前世的一幕幕闪过脑海,顾屿时眸中情绪越来越寡淡。
沐凡郁闷,怎么提起封姑娘,也没叫大人高兴点?
三日后。
赏花宴是在午后,封温玉辰时左右才起身,赴宴的衣裳和备用衣裳都已经准备好,她心底藏着事,昨夜里翻来覆去地没有睡着,没用锦书催促,就早早地起了床。
坐在铜镜前,封温玉不住地翻看着妆奁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