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下工的严郭提了一壶酒,还专门托后厨烧了两个下酒菜,说是要去和孤家寡人的孙向荣吃酒谈心。那小哥当时也在,听到严郭说昨日是孙向荣亡妹的生辰,因此心情不大好。
严郭到孙向荣家时,周边的街坊邻居也都看到了。因为严郭经常找孙向荣吃酒。
约莫子时,孙向荣家传来剧烈争吵,把周边几户人家都吵醒了,只不过以为是耍酒疯,因此未出来看。
再后来,就是邻居晨起出门上工时,尿急去巷子角落的一堆废弃箩筐跟前撒尿,就看到堆叠的沾满蜘蛛网的箩筐下半靠着个人。
邻居掀起来一看,三魂七魄被吓了个干净。
坐着的正是死去多时的严郭。
这案子看着确实和孙向荣脱不开干系,可她相信若是那么简单,县令就不会命人直接无视律令带走孙向荣。
很快,县衙到了。
此时的县衙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不像寻常案件审理时,有百姓在外围观。
唯独一辆乌檀马车停在一旁。
谢苓跟谢珩下了马车,那辆马车上的人也恰好下来。
那人一袭湖蓝大氅,通身气度华贵风流,背影乍一看与谢珩有几分相似。
待那人一回头,谢苓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人正是被她砍断一根小指后,被人救走的王闵。
翻手作云覆手雨~
寒风吹起墙阴处还未融化的雪屑,冰冷刺骨的气息随着王闵桃花笑眼中的阴鸷眸光,慢慢攀上谢苓的身躯。
仿佛又回到梦里那个令人绝望的宅院,深冬之时跪伏在大雪里,任凭皑皑白雪落满肩发,也要向王闵卖乖讨好。
她抿唇攥紧袖边,指尖发白。
正要咬牙毫不示弱地回看对方,就看到身旁的谢珩上前半步,正好遮住了她的视线。
心口一松,她怔然地仰头,看着面前挺拔高大的身影。
谢珩睨着几步开外的王闵,狭长的凤眸看不出情绪。
王闵笑意盈盈地回视着他,回视着这个前些日子险些把自己斩杀在帐子里的人。
自幼起,二人便总被放在一起提及,并称建康二子。
他是风流多情,才学出众的王氏嫡子。
谢珩是琼姿皎皎,惊才绝艳的谢氏嫡子。
听起来差不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谢珩的差距有多大。
从文到武,他都比不过谢珩,更遑论对方还有一颗他难以企及的冷硬心肠。
世人都说谢珩是温润如玉,心系天下的贵公子,可只有他们几大世家才知晓,对方无情无义,野心勃勃。
他目光落在谢珩身后露出的一片鹅黄色衣角,意味深长地笑了。或许对方也不是全然无情。
“士衡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想着,他似乎是忘记了那日的刀剑相向,跟谢珩打了招呼。
谢珩漠
然的眸光扫过他包扎着白布的小指,回了句:“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