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内我还不想回山上,主要是山上冷清,一个人闲下来总怕睹物思人,回想起那一夜,难得现在苏慕白的脸皮薄了点,几日没找我,给了我点清闲时间。
得闲饮酒饮茶都是乐子,又是花开满城春的时节,我琢磨着改日再请杨哥出来叙旧,他家的小姑娘之前总嚷着要进私塾,不知心愿完成没有?
倒不是对三叔的旧部有什么想法,主要是我心里空久了,身边的事一个赶一个吵得我头疼,能有个愿意和我说话还不追着我做这做那的人,心底求之不得。
绕道到郊外的一处野沟,我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卧。
这地方还是之前我追青马的时候现的,知道的人不算多,不知之前哪家散仙在这儿居住,留下茅屋两间,果树十余棵,花开的春天尤为好看。
姹紫嫣红的美提醒我春天到了,但京城里的花开的晚,郊外的已经明艳得晃眼了,京城的柳树才刚绿得滴水。
青马自己知道来这儿寻我,故而我一觉睡到天色昏暗。
没事做的时候睡觉是头等大事,我身上放了驱虫的香包,出门前还在靴子上涂了一层雄黄混合的石灰膏,虽然不算雅观但很实用。
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青马龇牙咧嘴的模样。
那是一条粗而长的青色蟒蛇,从前在这边看到过桑葚林子却无人来采摘,我曾经怀疑过是否有蟒蛇毒蛇群居于此,这下青马替我验证了。
马儿不是多听话的马,何况是这种有点灵气的家伙有自己的脾气,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鬼混,身上就算有驱虫的东西也大都失效。
我轻轻爬起身,半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几根针。
该死的,这针扎蛇我哪会啊?
七寸在哪?
这么长我哪知道啊!
挥剑把蛇砍成两半的时候,蛇头还活着,看我一眼就不顾死活的咬向青马,青马看我的眼神不乏多了些埋怨,也只能认命的挨了一口。
蛇血味道不重,但是引来了许多同类,我看到一只赤色的大蛇和一只小一点的黑蛇纠缠着向我袭来,心想又是一场恶战。
青马没被蟒蛇咬伤,相反的,它凑到我身边。
我扯下衣袖帮它裹上腿部的伤口。
真是傻蛇,拿命换一条马腿吗?
我分神看了眼青马的伤口,不知为何,青马的血居然也是黑色,出血量不大,我摁压两下现不是中毒,而是马本身的血色。
“不是,青马,你黑到骨子里了?”我疑惑,抬头时小一点的黑蛇已经绕着树盘桓而下,脑袋悬在上空俯瞰我和青马。
乖乖的,这蛇远看是不大,近看脑袋比我的大。
我第一次相信那些深山有龙的谣言,谁看到眼前的庞然大物不害怕?
还有那只一直没再现身的赤色影子,刚刚那只绿蟒相较而言简直是温顺极了。
黑蛇摆出攻击的姿势,我知道就算没毒被它缠上撕咬一通青马的小命也会玩完,仔细找着差不多是七寸的地方,打算把手里的一小撮银针都摁下去。
树林里传来野兽嘶吼的声音,郊外的荒院我未曾进过,远处还有一块耕地,再远处是不知名的荒山,声音是从荒山上传来的。
刹那间林中鸟兽惊,一群看不清是什么品种的鸟自树上仓皇逃窜,老远处一看就像是还未散开的乌云。
黑蛇的脑袋逼下来,青马不敢动弹,我站在它旁边一手握剑一手捏针。只看黑蛇悬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不再动弹,我的心跟着提起来。
地下是茂密的杂草,有枯黄有嫩绿,此刻像风吹麦浪般自四周而围,一齐向我这边倒过来。
这黑蛇不厚道,打架就算了,还叫帮手!
我心里暗叫不好,我说鸟兽怎么散了,敢情是给他们腾地方啊?
青马有些慌了,嘴里不停的呼气,蹄子开始不安的乱蹬,左前爪已经扬起,黑蛇像是按耐不住一般,轻轻缠上青马的脖子。
“青马,对不住你,现在还没给你取过名字,就要送你走了。”
纵有万般不舍,此刻我也只能先保自己的命了。
天杀的,早知道会遇到这种麻烦事,打死我也不会来。
青山绿水,真是适合埋骨啊。
青马也像认命一般,索性闭上眼,连蹄子都不动了。
我俩明白,突围是跑不出去了。
远处传来一声嘶吼,这声音很尖细,听着像是大鸟,紧跟着乌云般的鸟群将我和青马团团围住,我不知马的视力如何,我只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在失去视觉前,我看到黑蛇张嘴咬了青马,而后自树上掉落在地上,扭动几下便没了动静。
黑蛇居然死了?
我看不清是谁动的手,索性闭上眼睛思考,外圈一堆鸟啄着地上和树枝上的蛇,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明明只是在荒院附近的地上小憩,却被什么抬到了林中。
怪不得自睡醒后就觉得身边一阵异香,我还以为是刚睡醒神清气爽的缘故,此刻恐惧到了顶峰,反而没了感觉。
身边的鸟雀像是为了我们活命拼尽了力气,一层裹着一层,我适应了黑暗后慢慢睁开眼,第一次觉得鸟雀斑斓的羽毛在夜里那样耀眼,粘着浓浓的血腥气,我看到地上许多翻滚的影子,大概是蛇,或者是蛇的残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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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到底不是鸟的对手,甚至算得上是食物,不足一刻钟的时间,身边混乱的啾鸣和蛇皮蹭来蹭去的声音少了许多,青马比我冷静,警惕得看完周遭后用嘴蹭蹭我,示意我上马。
我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一只大鸟叼着我的领子把我往马上扯。
“鹰?”我能感觉到是只鹰,但个头比苏慕白家的两只小许多,我顺着它的意思骑上马,那鸟满意得啄了下马屁股,不知马痛不痛,只知道我们一下跑出很远。
我的银针丢在了路上,手里握着的软剑在突围时沾了很多蛇血,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更不知道这蛇血是否有毒,索性把剑扔在半路,低头检查确认青马无恙后抱着马脖子安稳睡了。
梦里,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自称庄周的男人,他那边依旧是白天,他说寻常人是不能看走马灯的,除非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