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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惇王萧靖远的婚事(第1页)

萧则链将朱批搁在案头,窗外蝉鸣忽急忽缓,扰得他心绪不宁。惇王府前日递来的请婚折子还在御案上压着,墨迹被茶水洇出淡淡晕痕——萧靖远已过弱冠,在宗室里早该成家,可这桩婚事却如烫手山芋,教他左右为难。

“陛下又为惇王的婚事烦心?”苏倾城手持团扇款步而入,鬓边珍珠步摇轻晃,将案上奏折扫了眼,“臣妾听说,太婕妤近日常往佛寺祈福,倒是比旁人更上心。”

萧则链揉着眉心苦笑:“皇弟性子跳脱,寻常贵女怕是镇不住。满朝文武家的适龄姑娘,不是过于端方就是娇弱,总觉不般配。”

苏倾城指尖轻点奏折,忽想起一事:“臣妾倒有个主意。太婕妤出身常家,若从她母族择女,一来亲上加亲,二来常家教养的姑娘知根知底。只是”她话音微顿,抬眸望向皇帝,“需得太婕妤肯才好。”

次日清晨,常梦婷太婕妤跪坐在凤仪殿软垫上,手中佛珠在晨光里泛着温润光泽。听闻皇后提议,她捏着佛珠的手指骤然收紧,随即又恢复如常:“臣妾母家倒是有几个适龄侄女,只是”她低眉敛目,语气里藏着三分犹豫,“靖远自小被先帝宠着,若娶了常家女,恐旁人说臣妾借势攀附。”

“太婕妤这是说的哪里话?”苏倾城亲自为她斟茶,茶盏轻碰案几出清响,“惇王身份尊贵,寻常门户的女儿才是高攀。若能与常家结亲,也是陛下对太婕妤的看重。”

常梦婷的睫毛颤了颤,想起昨夜弟弟托人送来的信笺。信中提及三侄女常云萝,说她善骑射、通兵法,颇有将门虎女风范。只是她垂眸望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萧靖远整日与江湖人士混在一起,这桩婚事若成,不知是福是祸。

“臣妾斗胆举荐三侄女云萝。”常梦婷终于开口,“她虽性子泼辣些,却与靖远一样爱舞刀弄枪。只是婚姻大事,还需陛下与靖远做主。”

半月后,萧靖远被召进御书房时,正揣着刚从京城话本摊淘来的《塞外奇侠传》。见皇帝兄长板着脸,又瞥见皇后也在,心里顿时怵:“皇兄唤臣弟来,莫不是又要念叨臣弟结交江湖客的事?”

“你这混世魔王,也该收收心了。”萧则链将常梦婷举荐常云萝的折子甩过去,“常家三姑娘,你可愿意见上一面?”

萧靖远展开折子,“常云萝”三个字映入眼帘时,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郊马场,那个骑着黑马、箭术比他还准的红衣女子。当时他被对方一箭射落冠,正想理论,女子却扬鞭而去,只留一抹艳丽的背影。

“见就见!”他把折子拍在桌上,耳尖却微微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合心意,臣弟可不认!”

苏倾城与萧则链对视一眼,无声而笑。窗外秋风卷起银杏叶,恍惚间,竟似又回到秋分那日,两列迎亲队伍自皇宫而出的盛景。这一局姻缘棋,落子声声,终是要将朝堂与江湖、铁骑与商路,都织进这锦绣山河里。

三日后的御花园里,桂香初浮。萧靖远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腰畔的鎏金香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是萧靖远母妃常梦婷太婕妤最爱的沉水香,此刻却安抚不了他愈焦躁的心。忽听得廊下传来环佩叮当,一抹红衣掠过九曲桥,正是那日马场的惊艳身影。

常云萝手持长弓款步而来,间红绸随风扬起,竟比枝头残荷更艳三分。她未行万福礼,反而挑眉笑道:“原来惇王殿下就是那日被我射掉冠的公子?”话音未落,手中短箭已离弦而出,不偏不倚钉在萧靖远间玉簪旁,惊得他后退半步。

“你!”萧靖远涨红着脸去拔箭,却见箭尾系着枚精巧的银铃,晃动时出清脆声响。常云萝抱臂轻笑:“听说殿下爱读江湖话本,可敢与我比试一场?若你赢了,这婚事便作罢;若我赢了”她凑近半步,身上的松香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往后你可要乖乖听我的。”

比试设在校场。萧靖远本以为凭自己苦练多年的骑射能占上风,却见常云萝翻身上马的姿态利落如燕,三箭连珠竟将百步外的铜钱射穿方孔。轮到他时,手心沁出薄汗,第一箭便射偏,引得围观侍卫窃笑。

“慢着!”常云萝突然策马奔来,伸手扣住他握弓的手腕,“箭要这样拿——”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萧靖远只觉心跳如擂鼓,连箭靶的轮廓都模糊起来。这一局,他输得彻彻底底。

暮色渐浓时,两人并肩坐在城墙根下。常云萝从袖中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梅花酥:“尝尝?我让厨房特意做的。”萧靖远咬了一口,甜香混着酥皮碎屑落进喉间,恍惚想起话本里写的“佳人相伴,胜过万千风光”。

“其实我早听说过你。”常云萝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小人,“说你是最不像王爷的王爷,总爱往市井跑。”她转头望向他,眼中映着天边晚霞,“可我觉得,这样挺好。”

萧靖远喉头紧,突然解下腰间香囊递过去:“明日明日我带你去城西听评书?听说新来的说书先生讲《巾帼英雄传》,可比话本精彩多了。”常云萝接过香囊,银铃轻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惊起满院细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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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未到辰时,萧靖远便迫不及待地换上寻常公子哥的服饰,藏起腰间象征身份的玉佩,在王府角门来回踱步。当常云萝身着淡青色襦裙,头戴帷帽翩然而至时,他才现她换下红衣后,竟也有这般温婉的模样,只是眉眼间的英气仍如出鞘的剑,藏也藏不住。

城西的说书摊子围满了人,萧靖远好不容易寻到两个空位,刚坐下便要了两碟瓜子。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绘声绘色地讲起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故事,常云萝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金戈铁马的战场。

“这穆桂英当真是女中豪杰!”故事讲罢,常云萝意犹未尽地感叹道。萧靖远看着她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道:“若生在乱世,你定也是能挂帅出征的人物。”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生怕唐突了佳人。

常云萝却爽朗地笑了起来:“王爷这是在打趣我?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定要骑最烈的马,拉最硬的弓,杀最狠的敌!”她的笑声清脆,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萧靖远却觉得这笑声比宫中的丝竹之音动听百倍。

两人逛完书摊,又去了街边的杂耍场子。常云萝被吞火艺人的表演惊得捂住嘴,萧靖远则在一旁得意地介绍着京城的各种奇人异事。路过糖画摊时,常云萝盯着转盘上的凤凰挪不开眼,萧靖远见状,毫不犹豫地转了起来,当竹签上出现一只歪歪扭扭的凤凰时,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夕阳西下时,萧靖远送常云萝回府。行至巷口,常云萝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今日玩得畅快,这个送你。”萧靖远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枚精巧的箭镞,打磨得光滑圆润,尾端还系着一缕红绳。

“这是我第一次射箭用的箭镞。”常云萝的声音难得温柔,“那日在马场见你,就觉得你与其他王爷不同。”她顿了顿,耳尖泛红,“明日明日还能再一起出来吗?”

萧靖远握紧锦囊,心跳如鼓,嘴上却故意调侃道:“常姑娘这是舍不得本王了?罢了,谁让本王心地善良,就再陪你逛逛京城吧。”两人相视一笑,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道身影渐渐拉长。

与此同时,皇宫内,苏倾城看着暗卫送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将密报递给萧则链:“陛下,看来惇王的婚事,很快就能定下了。”萧则链扫了眼密报,想起弟弟今日出门时哼着小曲的模样,也不禁笑了:“这一局姻缘棋,倒是比想象中落得更快。”

秋风掠过宫墙,将两人的对话吹散在夜色里。而京城的灯火渐次亮起,见证着又一段姻缘的悄然生长。

半月后的重阳佳节,宫宴散场时,萧靖远攥着被掌心汗浸湿的婚帖,在乾清宫门口徘徊了足足半柱香。当萧则链揉着眉心踏出殿门,正撞见弟弟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吞吞吐吐的样子,倒像被猫叼走了舌头。”

“皇兄!”萧靖远扑通一声跪下,婚帖高举过头顶,“臣弟恳请赐婚,求娶常家三姑娘云萝!”他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板,声音却烫得惊人,“那日马场初见,臣弟便知她是命定之人。这些日子相处,越觉得非她不可!”

苏倾城正巧捧着参汤走来,闻言轻笑出声:“陛下,看来不必咱们再撮合了。”她望向萧靖远挺直的脊背,想起密报里那些并肩游街、互赠信物的细节,眼角眉梢皆是暖意。

萧则链接过婚帖展开,见上头墨迹未干,“萧靖远”三字写得力透纸背,恍惚间竟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御花园追着蝴蝶跑的奶娃娃。他轻叹一声,亲手将弟弟扶起:“明日朕便下旨。只是你既求娶了她,往后可不许再整日混在江湖人堆里,须得担起王府的责任。”

第二日,金黄的圣旨送至常府时,常云萝正骑在墙头,晃着双腿给弟妹们讲江湖侠客的故事。听到宣旨太监念出“赐婚”二字,她脚下一滑险些摔下来,幸得贴身丫鬟眼疾手快扶住。

“姐姐要当惇王妃了!”弟妹们簇拥着她回房,常云萝摸着圣旨上的烫金纹路,想起萧靖远每次见她时耳尖红的模样,忽然笑出声来。窗外,那株她亲手栽下的石榴树沙沙作响,枝头已结出青涩的果实。

三日后,萧靖远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来到常府。红绸装点的马车上,不仅有金银玉器,更堆满了话本、弓箭,甚至还有他特意从西域商人处寻来的夜光琉璃箭。当常云萝掀起红盖头,隔着喜帕望见他腰间别着的箭镞锦囊,心跳陡然加快——那是她送他的定情之物。

洞房花烛夜,萧靖远握着合卺酒的手微微颤抖。常云萝却大大方方饮尽杯中酒,狡黠笑道:“王爷可知,那日马场比试,我故意让了你一箭?”

“胡说!”萧靖远佯怒凑近,“分明是本王技不如人。”他忽然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不过从今往后,愿输你一辈子。”

窗外,一轮圆月高悬,将王府的红绸照得愈鲜亮。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夜枭长鸣。这场以箭为媒的姻缘,终于在满城灯火中落下华丽帷幕,而属于萧靖远与常云萝的江湖与朝堂,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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