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许文壶的胳膊,“走,咱们偏不让他得逞,跟我去钻树林子。”
许文壶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对兴儿道:“去问问那家脚店位于何处。”
兴儿便又跑了一趟,回来道:“小二说那家店在苇叶巷,没有名字,让咱们一直往前走,路上找个人一问便能知道了。”
许文壶点头,牵着毛驴领着身边一大一小,继续往前走。
约走了有两炷香,见前方分叉口颇多,许文壶便朝路边一个生意冷清的炸糕摊子走去,对卖炸糕的大爷道:“晚辈这厢有礼,敢问老人家,苇叶巷该往何处走?”
老头似有耳鸣,倾着个脑袋问:“苇什么巷?”
“苇叶巷。”
“什么叶巷?”
“苇叶巷。”
“苇叶什么?”
“……”
这时有个路过的青年忍不住说:“乌衣巷啊,再往前走往北一拐就是了。”
“多谢兄台指引。”许文壶对青年道过谢,与李桃花与兴儿继续行走。
乌衣巷,陈宅大门口。
一名身着锦衣绸缎的中年男子在门口来回踱步,口中默背:“直裰,小童,毛驴……”
“直裰,小童,毛驴……”
另一边,李桃花随许文壶步入巷子,她看着这条路上整齐干净的青砖路面,高大雪白的防火墙,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不由狐疑道:“这条街干干净净还没什么人,瞧着也不像是有脚店的地方啊。”
许文壶看着街景,神情也不免疑惑。
这时,踱步的中年男子看到他们,登时两眼一亮,奔跑上前一把抓住许文的胳膊,激动不已道:“千等万等,可把您给盼来了!”
第64章蚕
许文壶被这突然冲来的男子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道:“您这边的消息竟如此灵通吗,这么快就知道我们要来了。”
男子低眉顺眼,长相面善,闻言叹口气,“瞧这话说的,我们全家上下就等着您呢,先生一路辛苦,快快进去歇息,我们已备好饭菜,只等为您接风洗尘。”
目光落到兴儿身上,他同样客气道:“小哥一路辛苦。”
再等看到李桃花,男子目光一愣,不由道:“这位姑娘是?”
许文壶张口欲要解释:“桃花是我的——”
男子忽然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对许文壶小声道:“先生不必说了,现在的世道不比从前,规矩放宽了不少,懂,都懂的。”
许文壶被这番话弄得满头雾水,倍感莫名其妙。
三人还没琢磨过来味儿,男子便已招手唤来众多小厮,簇拥他三人进宅。
许文壶被推搡至宅子门口,抬头一望,只见乌漆牌匾上赫然是两个金粉描摹的大字:陈宅。
门下两边对联,右边刻:“朝饮春桑露”,左边刻:“夕闻夏艾香”。
许文壶将对联沉吟念出,感觉像是在哪里读到过,不自觉便已在心中接上:丝丝编雨韵,线线织云裳。
忘了是谁写的,但他记得,好像是咏蚕的。
思绪起伏见,他一个不留神,脚步便已迈入门槛。
“先生足下当心。”男子提醒。
许文壶收回神,客气询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道:“小人是这里的管事,随主家姓陈,单名一个亮字,您称小人一声陈管事便是。”
许文壶答应,目光抬起,只见进门便是一堵影壁墙,影壁上是嫘祖养蚕图,墙旁边种着一棵桑树,虽已至初秋,桑叶依旧翠绿,绿荫成片。
过了影壁墙,便是左右两间厢房,中间一个厅堂,堂上飞檐翘角,十分气派。
许文壶看出这里是后门,进的自然也是内宅。可仅是后门便已如此彰显富贵,大门又该是何等豪华。
五十文一间,这真的不是他在做梦?
李桃花也觉得同样不可思议,她歪过头,对兴儿小声道:“你真的没有记错?这里面真的是五十文,不是五十两?”
兴儿想斩钉截铁称一句“是”,可看着眼前雕梁画栋,仆人成群,表情不自禁便心虚起来,话也不敢说。
许文壶开口,问陈亮:“以防走错,在下还是多嘴问陈管事一句,此处可是苇叶巷?”
陈亮点头,“不错,这里正是乌衣巷,小人看人的眼光向来准,一眼便认出先生仙风道骨,不是凡夫俗子。”
许文壶心里觉得更奇怪了,可又说不上来。
“吩咐厨房上菜,就说贵客已至。”进厅堂时,陈亮大声吩咐。
待等三人入堂落座,陈亮嫌上菜慢,又去厨房催促,没一会儿便陆续上了许多菜肴,光是冷碟便有十几道,热菜更是多如流水,络绎不绝。
李桃花对着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只认得其中的鸡鸭鱼肉,其余一概不知。她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菜,顾不上犯馋,嘴里唯有惊叹:“这也太丰盛了,也包含在那五十文中吗?要不我还是去问问吧,别回头再反咬咱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