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学雍还是没听懂,“阿瑜,你究竟想说什么?”
果然没想到呢,孙学雍比苏瑜高一个头,她只能抬着头与他说话,“退婚书,退婚书雍表哥打算几时送到王家去?”
原来说的是退婚书,孙学雍道:“今日事出突然,等府中事毕,明日我便亲自送到王府去。”
苏瑜却摇了摇头,十分否定的言道:“明日送去恐生变故,那王长史在晋王府当值多年,在京城也算有些脸面,我听说今日晋王殿下也被请去王家观礼,咱们没让他将娴姐姐这新娘子接回去露面,已经狠狠打了他的脸面,让整个王家跟着丢丑,他岂会轻易饶过咱们?咱们已经知道他不是个正经人,冷静下来后肯定也不会行正经事,一旦他心里有了谱,你明日再将退书婚送到王家,届时他不认,或者闹上公堂,就要变成咱们孙家无理了。毕竟男子流连花丛又不是什么罪过,京城中那些大户人家为女伎赎身纳进府里的妾室又不在少数,咱们也是因着他私德败坏不忍娴姐姐入火坑才退婚,可只怕你说是退婚,他会反污一口是咱们毁婚。”
孙学雍有些意外的盯着苏瑜,不料她的思虑竟透到如此地步,如今他与阿爹余怒未消,只想着明日拿着退书婚送到王家去便是,可没想王毕甫会不收退婚书,更没提防着他若是不收退婚书后会有何动作。
“你考虑得极是,若王家闹到公堂上,退婚变毁婚,阿娴若是以后再想谈亲事便会有碍了。”
“赶紧让二舅舅写了退婚书,你拿到后迅到王家去,趁着舆论未消逼王毕甫当着晋王的面签字,万不能给他有缓神的机会。”
当着晋王的面让王毕甫签字,也是借着晋王的身份给王毕甫施压,王毕甫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当着晋王的面乱来,真是好巧的手段!孙学雍不免多看了苏瑜几眼,“你如此为阿娴着想,真不知要如何谢你。”
“不用。”苏瑜话已尽,福了福便告辞。
孙学雍看着苏瑜离开的背影,仿佛知道了为何那人会对苏瑜与众不同。
孙学雍拿着退婚书马不停蹄往王家赶,那厢晋王脸色正极为难看,正要甩袖而去孙学雍到来,借着晋王的势逼迫王毕甫在退婚书上签字且盖了手印。
傍晚时,天就黑尽了。
采玉进院,告诉苏瑜周老太太醒来的事。
苏瑜匆匆赶到瞳晖院,见府上大小主子都候在外屋。
谭氏一见苏瑜,眼中立马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声调怪异的开口,“哟,瞧这祖母最疼爱的外孙女,老太太可是上午就晕过去了,这会子醒了才见到人,阿瑜表妹,你可真是好孝心。”
第111章王家有人找上门
苏瑜置若罔闻,对屋中长辈团团福身见礼。
“苏瑜,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没听见么?”面对苏瑜的无视,谭氏恼火的跳出来,丝毫不觉她的举动有多扎眼。
这会儿她婆母梁氏在玉晖院照顾孙妤,身边除了跟随的丫头素菊,便是丈夫孙学武了。他见到屋中诸多长辈对谭氏的行为不喜,也适时扯了扯谭氏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些。
谭氏白了孙学武一眼,“你扯我做什么,没见着你心心念念的好表妹敢对我无视吗?”
此话一出,蒋氏瞟了眼苏瑜,捂嘴浅笑。
孙廷梧冷着脸,“荒唐,武哥儿媳妇,你跳上跳下想做什么?这屋里没其他人了么?丢人现眼,还不给你坐回去。”
谭氏咬着后槽牙,不敢对这个二叔无礼,极不情愿福了福身后坐回了孙学武身旁。
总算有个能治住谭氏的厉害人物出现了,苏瑜心头想。抬眼看着秀娟出来,“外祖母如何了?”
“老太太刚用了药,让奴婢请瑜姑娘进去。”秀娟对着屋子福了福,“老太太说她只想跟瑜姑娘说说话,诸位老爷太太都请回吧,明早也不必来请安了,只是她想吃擂茶,明儿让嬉姑娘早些给她送来。”
孙嬉站在蒋氏后头,点点头,“好,明儿早点出去给祖母买。”
苏瑜举止端庄的立在隔帘外,目送外屋里的人走干净走撩帘进了里屋。
周老太太躺在床上,神情倦惫和难过,绣着祥云与寿桃的锦被盖了半身,章嬷嬷守在床边。
“外祖母。”苏瑜站到床前,福了福。
周老太太伸手拉苏瑜坐在床沿上,“我们孙家的姑娘怎的都这样命苦,出了你被沈家给休了,阿妤让关家给毁得只剩半条命,本以为娴姐儿物到一户好人家,没成想那王长史也是个混账,我真想自己活个千年万年,把你们姐儿几个都留在身边,不肖你们嫁人,我能好好护着你们。”
“老太太胡说呢,几个姐儿遇人不淑,总有好的在后头呢。”章嬷嬷不忍见周老太太老泪纵横,跟着抹泪。
苏瑜紧了紧周老太太的手,她的手背肌肤松驰微凉,经此一事,慈爱的脸愈显得老态。苏瑜心头不忍,酸涩,“都是我们姐妹不孝,让外祖母您操碎了心。”
“操心,操心到最后你们若是有个好归宿也就罢了,否则我死不瞑目。”周老太太一想到王家就意难平。
“外祖母。”苏瑜说:“您要真疼我们姐儿几个就好好活着,养好身子,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就都给您找个孙女婿回来。”
周老太太被苏瑜哄得破涕为笑,章嬷嬷趁机递上一盏茶,“喝口吧,刚吃了药,去去嘴里的苦味。”
周老太太吃了口茶,苦味让茶香给冲淡,“你是个好孩子,适才我见着你二舅舅,他都告诉我了,是你提醒他赶紧让雍哥儿送退婚书到王家去,不给王家反咬的机会,为着此事,你二舅舅一家得好好谢谢你。”
“事突然,当局者迷,娴姐姐待我如亲生姐妹,我自然要为她着想。”她还不敢让周老太太知道来闹事的人也是她安排的,因为不能保证老太太不怪她。
周老太太则想着若是府里其他姐妹待苏瑜同孙娴一样,该有多好!
苏瑜在瞳晖院陪着周老太太说了好些话,又用过晚饭才回景晖院。
翌日,王毕甫如苏瑜料想那样,终于回神了,他本不甘这场祸事所有的指责和谩骂都由他承担,但无奈昨日已当着晋王的面签了退婚书,这让他有气无处泄,更是连去公堂状告孙家毁婚的底气都没有了。
他又想到了飞燕楼的玉枝,昨日就是那个贱人毁了他的好日子。于是他带着家仆打手浩浩荡荡冲到飞燕楼去,岂知被鸨妈说:“玉枝昨儿回来就有人给她赎了身,将她带走了,我还说她没良心呢,也不跟楼里的姐妹吃顿散伙饭。”
被人赎了?哪能儿那么巧?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肯定是被人算计了,“说,是谁把她赎走的?”
鸨妈说:“是个做茶叶生意的富商,说是看上她要赎她作妾呢。”
天下那么多做茶叶生意的富商,他去哪里找人?
一怒之下,王毕甫将飞燕楼大砸一通。
鸨妈得了大损失,告到公堂上,王毕甫不但赔了损物银子,晋王得到消息,更是将他赶出了晋王府永不再用。
孙府二太太余氏的娘家是卖茶叶起家的,祖籍山东,生意做大后举家来了京城定居,余家老爷太太有一子一女,余氏为长姐,弟弟娶清流王家庶女王淑珍为妻。因着王家祖上曾做过官,王淑珍便觉着自己是下嫁,处处看为商户的孙家不顺眼。眼看着侄儿与孙家做官的二房有了姻亲关系,自己在娘家的地位也跟着抬了抬,没成想还没得意几天,侄儿不仅被孙家退了婚,在晋王府的长史任职也被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