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孙娴一夜未眠,晨起时便精神不济,十分疲怠。
除了贴身女使春燕,忙着与孙学雍看亲的余氏并未现异常。
“姑娘才与那白家公子见一次便这样神魂颠倒,可见姑娘是真用心了。”屋中无他人,春燕说话也不避讳,梳着手中的尾,镜中的孙娴是补了回笼觉的,仍不见精气,“可听姑娘说那人是宁威将军府为他家四姑娘看中的女婿,咱们家实在难以高攀,姑娘一番真心……,奴婢真替姑娘心疼。”
孙娴沉默不语,好似一夜间身形清减。她将那尊弥勒佛摆在枕畔,没盼头的事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从前与王毕甫有婚约,她虽一心待嫁,这种柔肠百断的滋味却不曾有过。她只想着嫁过去了,不论好歹就是一辈子,这是父母安排的姻缘,她要尊从。可她只见过白振羽一次,那一眼却是无法言明的万年。
“奴婢听雍大爷屋里的女使说昨夜雍大爷回来气冲冲的,也不知在外受了什么气,去二太太屋里说了好些重话,似乎是对那个相看的姑娘极不满意。”春燕扶起孙娴往餐桌边坐。
昨夜雍哥哥出门是为与外祖母相中的顾家姑娘相看,这般动恼怕是并未看重。外祖母有意借此事修补与孙家的关系,阿爹和阿娘也有意就着这台阶下了,好叫老太太和外祖母之间消失嫌隙,如今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我阿娘呢?”她得去过问过问,雍哥哥虽说一向稳妥,但他若不愿意之事谁也另一逼不得他。
“适才奴婢见瞳晖院来人,将二太太叫走了,许是老太太有事找罢。”春燕一边解释一边装了碗燕窝粥,“姑娘进些粥吧。”
孙娴吃了粥,桌上的菜却是一口也没碰。心里总觉得让什么给堵得慌,涩得她动不动就会淌泪。
刚想躺回床上再歇歇,外头有人传话进来。
“娴姑娘,老太太派人来请姑娘过去说话。”
她阿娘不是过去了吗?好好的又找她说什么话?
孙娴心头疑惑,却也不敢不去。
略作收拾,与春燕一并走在去瞳晖院的廊下。
“你知道是什么事找我?”来传话的不是秀娟,而是瞳晖院中一个二等丫头。
二等丫头想讨主子姑娘的好,不知老太太跟前生了什么,只捡知道的说,“奴婢不晓得,只知道三太太和溶姑奶奶都在老太太那里。”
三婶娘和溶姑母也在?
莫名的,孙娴脚下放缓,心里惴惴不安。
进了瞳晖院,秀娟已经门口候着,她撩开帘子,恭敬的请孙娴进去。
孙娴进门站定,便见堂上坐着脸色阴沉的祖母周老太太,她的阿娘二太太坐在左末,三婶娘和溶姑母皆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怀好意。
出什么事了?孙娴心头暗自揣测。
莫不是昨夜白公子送她回来被人瞧见了?
孙娴越想越心虚,越心虚手心全是冷汗。
乖乖顺顺走过去,路过余氏身边时她也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她,孙娴心中更慌了。
跪在地给老太太请安,“孙女给祖母请安。”
周老太太没开口,蒋氏先按奈不住,“娴姐儿,你一向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此次怎么这般糊涂。”
她有什么糊涂的事?不就昨夜那一桩么?糟了,定是她与白公子在一起逛灯会时被府中之人瞧见了,在不与家人支会的情况下与一外男逛灯会,那与私会有何区别?这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一旦外出去毁尽清名,只怕她的那点儿念想都不敢想了。
孙娴的泪珠子滴滴狂落,她抿着嘴,垂着头,十分心虚彷徨。
“祖母,孙女知道错了。”
周老太太一听,脸色更加不好了,“说说,你错哪儿了?”
余氏也跟着长叹口气,她没想到孙娴竟真帮苏瑜隐瞒。可接下来孙娴所说的话,直听得余氏神魂巅荡。
“孙女儿不该不与家中长辈支会的情况下,与外男同游花灯会,让人瞧见,毁了清名。”
孙娴的声音极小,在她语落后,满堂静得落针可闻。
“你……你说什么?”余氏震惊到无以言表,周老太太更是错愕不已,她例来乖顺温婉的孙女儿,怎的会这么不顾廉耻竟与外男私会,这话若不是孙娴亲口承认,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蒋氏和孙玉溶深深望了一眼,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孙玉溶立马想到孙娴昨夜是和苏瑜一同出去的,此事定与苏瑜脱不了干系。
“阿娘,您瞧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瑜姐儿自己放话诓咱们夜不归宿也就罢了,还将咱们院里最贤良淑德的娴姐儿给带坏了,真真是可恶,枉废您这些年花尽心思疼爱她。”
溶姑母在说什么?孙娴看过去,满眼的诧异和惊恐。
“不会吧。”孙玉溶看着孙娴同样疑惑的视线,作势笑道:“她不会连你也骗吧?”
“溶姑娘,您什么意思?”
果真是不知情?
这大过年的,真是好戏不断啊!孙玉溶特别有耐性的给孙娴解释,“傻丫头哎,今儿晌午我打外头回来,正巧碰到镇远候家的女使过来传话,说替她家芳姑娘问问瑜姐儿是否有碍?我心头疑惑极了,便问得仔细,才知道昨夜十字坊生动乱,瑜姐儿命雪娇那丫头护着岳家姑娘和霍家姑娘离开,自己和蝶依则留在现场。霍家姑娘十分担忧瑜姐儿的情况,自己又不便过来,特派女使过来看看,也好叫她安心。”
“娴姐儿,昨夜可是你差人过来跟我说瑜姐儿去了霍家,既在霍家,今日那霍家派人来看什么看?”周老太太只觉头皮麻,一想到苏瑜下落不明,就浑身难安,“你自己说,话是你递的,瑜姐儿人现在到底在哪儿?”
第165章孙娴被罚跪祠堂
“祖母,昨夜的确是雪娇回来告诉我说瑜姐儿在霍家的呀,孙女儿敢誓,绝对没骗您。”这到底怎么回事?孙娴也是一头雾水。
“我倒是愿意相信娴姐儿。”蒋氏一副替孙娴说话的表情,“阿娘,我们都知道娴姐儿是个好的,只是她常与瑜姐儿走得近,那可是个会去逛青楼的主儿,娴姐儿难免受她影响。只是目前来看,显然她的去处是连娴姐儿也瞒着的,借娴姐儿的口给您递话,也无非是想将这谎说得结实些。”
反观余氏此刻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昨夜是娴姐儿和瑜姐儿一同出的门,不论娴姐儿知或不知,都是一笔糊涂官司,她这一张嘴铁定落人口实有袒护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