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水牢比萧景琰记忆中的更加阴冷。
铁链深深勒进腕骨,冰凉的污水没至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臭的湿气。但最折磨人的不是这些——而是体内蛊毒的躁动。自从被关进水牢,那些青黑色的纹路就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向着心脏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别挣扎,那只会让蛊毒作更快。"
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萧景琰抬头,借着墙上火把的微光,终于看清了那个被锁在对面石壁上的人影——乱覆面,骨瘦如柴,唯有那双眼睛仍如鹰隼般锐利。
"父亲!"萧景琰猛地前倾,铁链哗啦作响。
萧远山艰难地抬起头,琵琶骨处的铁钩随着动作渗出暗红的血:"景琰你还是来了"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疲惫与欣慰。
水牢外传来脚步声,萧景琰立刻噤声。两个狱卒提着食盒进来,粗暴地将几个霉的馍馍扔进牢房。
"吃吧,国公大人。"其中一个讥笑道,"摄政王开恩,让你们父子团聚,可不能饿死了。"
待脚步声远去,萧远山突然压低声音:"祖坟密室你看到了石碑?"
萧景琰点头:"沈清霜解读了一部分。她说血月祭坛其实是封印,只有萧家血脉能安全接近。"
"沈家那丫头还活着?"萧远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释然,"难怪难怪她能救你"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摄政王非要灭我萧家满门?"
污水泛起涟漪,萧远山艰难地挪动了下身体:"因为我们是最后的守墓人守护着一个足以颠覆王朝的秘密"他咳嗽几声,嘴角溢出鲜血,"三十年前,先帝南巡遇刺不是意外真正的皇子当场死亡,现在的摄政王只是个替身"
这与沈清霜所言吻合。萧景琰急切地追问:"那与血月祭坛有什么关系?"
"祭坛下封印着上古蛊王,是萧家先祖与南疆大巫共同设下的。"萧远山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有真正的萧家血脉才能靠近封印而不被反噬摄政王想借血月之夜强行开启祭坛,利用蛊王的力量彻底改造自己的血脉"
萧景琰心头一震:"所以他需要萧家人的血作为钥匙?"
"不止如此。"萧远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还需要四件祭器沈家保管的《蛊毒真经》、萧家的阴阳玉佩、皇室秘藏的龙血玺,以及"他痛苦地喘息着,"守墓人的心头血"
水牢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萧景琰警觉地抬头,只见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滑入牢房——是沈清霜!她脸色惨白如纸,背后简易包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但手中银针依然稳如磐石。
"三十息。"她快检查萧景琰的镣铐,将一根细如丝的金属丝插入锁孔,"赵无恤带着黑旗卫去搜山了,我们必须——"
"沈姑娘。"萧远山突然开口,"令尊可曾提起过血引术?"
沈清霜的手顿了一下,青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萧公认识家父?"
"沈御医与我是结拜兄弟。"萧远山的声音带着深切的悲痛,"三年前那晚,我本该去接应你们却被赵无恤设计困在宫中"
锁扣"咔嗒"一声弹开,萧景琰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却被一阵剧痛击倒——心口的青纹突然如火烧般灼热。与此同时,沈清霜也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指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料。
"血契反噬"她咬牙道,"赵无恤回来了"
果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沈清霜强忍痛苦扑向萧远山的镣铐,却被老人制止。
"来不及了带上这个!"萧远山从口中吐出一枚小小的玉片,"藏在舌下三年萧家祖传的血引诀只有配合你的医术才能"
牢门被猛地踹开。赵无恤带着十余名黑旗卫冲了进来,弩箭齐刷刷对准三人。
"感人重逢啊。"赵无恤阴笑着走上前,"沈姑娘,摄政王很想念你呢。"他做了个手势,两名黑旗卫立刻架起虚弱的萧远山,"尤其是你那些特殊的小实验。"
沈清霜挡在萧景琰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瓷瓶:"放他们走,我跟你们去见摄政王。"
"你以为还有谈判的筹码?"赵无恤嗤笑一声,突然挥刀砍向萧远山的左臂!
"不!"萧景琰暴起前冲,却被三支弩箭同时射中大腿。剧痛中,他感到体内的蛊毒疯狂躁动,青纹如蛛网般迅爬满全身。视野开始泛红,耳边响起沈清霜急促的吟诵声——是那种能暂时压制蛊毒的古怪音律。
赵无恤将血淋淋的断臂扔在萧景琰面前:"世子爷,这是最后警告。说出玉佩下落,否则下次就是你父亲的脑袋!"
萧景琰双目赤红,指甲已变成青黑色的利爪。就在他即将失控的刹那,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他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