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快接受了自己没有饭吃的事实,说是埋怨更偏向于调笑。
与荒星上大多夹杂着金属锈气与较低的体温不同。
这位青年浑身上下的气息都是温热而干净的,远远望去,他周边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跟他妈身边自带净化光环一样。
遑论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在你床边不走了,即使闭上眼睛,对方的存在感与侵略感实在是太强了。
鼻尖也是新雪融化般清冽干净的味道,仿佛一小捧热源吸引着人们去碰触。
提西里睁开眼睛,就见青年裹在月色里的脖颈白得晃眼,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断。
毫无防备,脆弱无害。
似乎由于寒冷,抱膝缩成了一团。
每一根发丝都柔顺地服帖在耳后。
丝毫不见前不久,青年噙着笑轻描淡写收割三条虫命,神色冷锐。
彬彬有礼地按着他以命搏命,划伤的脸颊流淌出一小摊血迹,增添了几分厉色。
为了震慑那群心思浮动的小鬼,毫不犹豫地用保命的激光枪烧焦他的地板……
想到这,提西里嘴角一抽。
语气也不那么好了,枪托抵着阿尔里斯的肩膀敲了敲,“滚回自己窝去。”
飞船上的地铺床位四处都是,有了舱壁阻挡外界的风雨,随便卷张毯子一窝就可以倒头就睡。
当然,为了表示对这位贵族青年的尊重,提西里还是让人给他收拾出来了一间单人客房。
自由活动时间一到,这位不吃饭的高阶虫族就一副要谈什么重要事情的,神情严峻地跟在他身后,甚至一副理所应当地跟他进了卧室,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
面容略带纠结和迟疑,仿佛要做出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
提西里看着有趣,一时懒得管他,沉下心开始研究带着手下那群崽子抢哪个地方,怎么黑黑市老大一手,再占得一家的工厂所有权。
把玩着新拼接成的电子模块,提西里心情颇好地闭目养神,准备夜间去干一票大的。
一旁的虫终于结束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忍辱负重的凑了过来。
……
他是傻了才把脑袋和珍贵的头发交到陌生人手上。
见阿尔里斯不动,提西里空着的手随意在贵族的衣服上擦了擦了。
接着两根手指毫不客气钳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过来,眉眼冷戾地和一脸真诚委屈的阿尔里斯对视。
……伸手不打笑脸虫这句话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提西里合理怀疑他是饿疯了,才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雌虫缓了缓神色,松开阿尔里斯的下巴,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咬着牙根温柔地再次驱逐道,“滚。”
麻烦的矫情虫,晚上还得考虑抢一趟黑老大的晚饭。
阿尔里斯垂下眼,下巴被松开后又自顾自地又被过身去,被枪抵着肩不舒服,还抗议地向后拱了拱。
提西里顺势将枪口向下,按在了床板上,另一只手的指尖无意识动了动,这家伙的手感竟然比他身上光滑柔软衣料还要好。
余光将不远处的弹药箱收于眼底,阿尔里斯指尖抓着一颗生锈的螺丝钉在地上无节奏敲击。
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语配上聒噪的背景音乐,扰的提西里鬼火直冒。
“东墙角有辐射异虫卵,西边通风管漏酸雾,南边……”
他挑剔地打量堆满武器的铁柜,感受着身后的低气压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就准备鸠占鹊巢,抑扬顿挫地赞叹道。
“也就你这张床还算平整。”
若在平常,提西里会骄傲的仰头收下这波夸赞,再无情地冷笑一声把阿尔里斯扔出去。
架不住阿尔里斯语气轻佻而嘲讽,充满贵族高高在上的挑剔,手底下还有个铁钉子贴着地面发出刮头皮般刺耳的声响,家里有变异虫卵这件事更是戳爆了这位精致虫虫的神经。
哪怕意识到对方在刻意激怒自己,提西里仍是将枪管重重磕在床头,俯身单手把阿尔里斯提了上来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你他妈——”
“说脏话会引来坏运气,不好。”阿尔里斯蓦地抬手握住提西里的手腕,看不清怎么动作,使了个巧劲就躺在了雌虫的大腿上。
“或者我睡这儿?”雄虫仰头,脖颈线条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毕竟整个基地。”指尖带着提西里绷紧的小臂落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浑不在意地自己的安危,叹道,“……只有你闻着不像垃圾堆。”
荒星没有雄虫的踪迹,□□与暴力是永恒的主题,为图生存,雌虫间搭伙过日子的有的是。
理智告诉他,这家伙的行为似乎叫勾引。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在故意气他。
他本该掐着脖子把阿尔里斯钉到墙面上,让他对自己别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他们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不要想着得寸进尺。
或许青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似温和的眼底,是众生平等皆是垃圾的漠然。
是个……漠视生命,把周围一切标上价值当做工具利用的无情家伙。
让这种家伙对自己动心思?
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