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少顷,谢琢说:“水平不行。”
她正一头雾水之际,他慢悠悠解释道:“我说教练。”
苏玉想起教练夸他技术好的事,她也知道谢琢水平高超,不过也客观地评价了句:“滑得好的不一定教得好,我觉得他教得挺好的。”
谢琢露出一点笑容,她不知道他这个笑里的意思是什么,不过他没有反驳她,又轻声地问:“怎么会喜欢玩这个?”
谢琢一定忘了。
他一定不会记得,有一年因为父母的毁约,苏玉错失了去瑞士的机会,那天他们逛完街回来,他陪她坐了一段路的出租车,她在车里笑着祝福他:谢琢,祝你去滑雪玩得开心。
那时的他,坐在她的身边,不会看到她的心里在下雨。
不过如今再看,青春里多大的波折都不过是一阵稍纵即逝的毛毛雨,多大的事儿呢。
苏玉回想起来,也只剩感叹的轻笑了,她说:“因为以前有一次,经历一点小小的遗憾,所以想弥补一下。”
滑雪很贵,滑雪课更贵。
陈澜说,这不是普通人家玩得起的东西。
但是苏玉现在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她支付得起自己的梦想了。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苏玉光靠卖学习笔记就赚了很多钱,这笔钱父母没要,全给她自己攒下了,上大学她也没浪费任何赚钱的机会,代课,家教,继续卖考研资料,给考研的学生上课。
养育自己,就像栽培她高中时候课桌上的那盆火焰兰,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如果没有人弥补她的遗憾,她可以靠自己一点一点地,把曾经漏掉的,失去的东西捡回来。
苏玉这模糊不清的回答,俨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已经游离在和谢琢的谈话之外了,却很快被他一句话拉回来。
谢琢低头看着她受伤微肿的脚踝,平静地问:“高二寒假,你没跟我们去滑雪,这件事吗?”
苏玉倏地回神,吃惊反问:“你记得?”
他浅浅颔首,嗯一声:“你哥哥让我教你,我答应他了。”
她过于惊讶,呆滞得全然不像赛场上伶牙俐齿的她,苏玉的声线轻微飘忽,喃喃自语:“你怎么还会记得……”
谢琢看着她,眼神肯定地说道:“我记得我所有的承诺。”
苏玉看了他一会儿。
谢琢很细心地帮她冰敷,将冰袋挪了挪位置。前后左右,无比细致周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玉大胆起来问他:“你后来……为什么不加我呢?”
“拉黑了怎么加。”
“……”苏玉低了低头,她妈妈真的很残忍。
“而且,我以为你交了男朋友。”说完这句,谢琢就把冰袋拿开了,他起了身,“时间够了,起来走走,看看能不能活动。”
苏玉还没有消化他前面一句话。
突然门口有人喊了声:“小苏,你在这儿啊,我说怎么我一回头人没了!”
是她心宽体胖的教练来了。
看到谢琢手里的冰袋,又抬头看看谢琢的脸,教练瞳仁一紧,再看看苏玉,眨眨眼,又看看谢琢。
视线就这么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了几圈,欲言又止地指指冰袋:“我来吧?”
“我好了。”
苏玉已经俯身穿鞋袜了。
谢琢没说话,他取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的水珠。
他不看苏玉的时候,深邃的眉眼仍然显得气质锋利,冷淡疏离,是很优越的公子哥气场。个子还生得那么高,教练没好意思跟他搭话,给苏玉使了个眼色,悄声的:“这么帅啊?背着我偷偷认识上了。”
“……”苏玉不想理他。
谢琢送苏玉回到宿舍。
她到楼底下才想起前不久的雨夜,这竟然是他第二次送她了。
苏玉现在挺忙的,每天实验,比赛,论文就占据了她九成的生活,和谢琢的重逢是她的意外和惊喜。
但过去就过去了。
她不会再时刻惦记着他。
想来也是很巧,苏玉要不要把这种巧合归为缘分。
算是偶遇吗?本质上来看并不是。
毕竟她早知道他爱滑雪,而她选择这项运动,多少也是为了谢琢。
是谓命运的齿轮。
最后,谢琢带点玩笑的性质跟她说:“真想学找我,帮你省点钱。”
苏玉笑笑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