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这翻转才停止。
没有。
他还是没有感应到那位地母之神的存在。
一丝一毫都没有。
奇怪,为什么没有?
连净世破魔眼都找不到,要么,是这位地母之神的位格远在净世破魔眼能够勘探的范围之上,要么……
他想到那个最后的神谕。
神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派出来的,以前没有,现在来了,这里头的深意可多了去了。
而且,维序者这个称呼也很不一般。
维序,是指维持秩序吗?
能和秩序扯上关系,看来这位地母之神大有来头,并非一般二般的神祇。
综上,危越更偏向于自己感应不到的原因,是因为地母之神变得衰弱了。
诡异掠夺的不仅是万物众生的生命生机,更对这位神秘的神祇造成了重创,所以祂派出了祂的神使,听名字就像是底牌的维序者。
如果真的是底牌……
危越眼中深色更重,呼吸变得近乎于无。
——他看到了一个迫近的末日。
回想起那只猫记忆里的黑暗片段,他有些怀疑,如今的人类真的能够抵挡住四百多年前的黑暗降临吗?
光是仅有的几个传承记忆片段,就足以让观者拼凑出那个时代的艰辛与险峻,说是到了万物众生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也不为过。
如今的人类还能有数百年前那些先辈的血性和意志吗?
危越不确定,他早已将人性本恶论奉为圭臬,看人的第一眼不再是欣赏,而是怀疑和试探。
人心和人性是这世上最不经赌的玩意儿。
不过这和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诡异越多,他的食物就越多,获取的能量就越多,他的进化亦会不断向前。
他会变得越来越强,强到足以庇护他的家人在那样可怕的末日里安稳生活。
世界的事交给世界,人类的事交给人类,他一个还不知道究竟算什么的异端就不必操这么多心了。
危越脱了衣服,将自己埋进松软的被褥里,满是洗衣液味道的被褥早就被他身上的气味腌透了。
这气味很好闻,冷冷的,闻起来像雪山巅上的积雪,一株寒梅正巧开在了那里,花瓣被寒风吹落,浸在雪里,使得冰雪中都沁入了几分梅香。再被初升的太阳一照,冷得彻骨的冰雪也有了一丝温暖,烘得梅香也更深了一分。
又像寂静的深海,海面之上平静无波,海面之下暗潮汹涌,激流似的肆意冲刷着沉在海中的礁石,令微腥的海水染上岩石的沉重气息。深不见底的深海中到处长着奇形怪状的海洋植物,它们长在海水中,天然浸着海水的气味,又温顺地释放着自己独有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气息融入流动的海水中。于是海的气味变得富有层次,细细嗅闻,每一次都是新的气味。
而再往深刻品味,藏在这冰冷气味下的,是死亡的气息。
它必然是被无穷无尽的鲜血浸染出来的,叫人战栗,叫人面色发白,叫人止不住地后退。
危越也差不多被“无尽轮回”腌入味了。
他很庆幸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而他并不打算去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他什么都记得,哪怕他掩饰得再完美,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你已经回家了,只要他动起来……只要他一动起来,他的不同就如此的明显。
即便是瞎子,都能从他身上闻出冲鼻的血腥味。
怪物,同类,他杀得太多了。
失忆好啊,失忆妙极了、棒呆了!
危越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刚醒那会儿的自己已经大不相同了,至少从他妈妈的态度里就能看出很多来。
刚醒那会儿,他妈妈恨不得天天守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他说。
因为母子连心,一个做母亲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己儿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孤独。
贺婷芳只以为这是她的孩子睡了太久,她们来得太少,没有人陪着他,没有人和他说话,所以他孤独了太久,所以她有了说不完的话。
而现在,他妈妈对待他的态度已经慢慢变回了从前,不再过度紧张,过度关注。她重新捡回了自己的爱好,刺绣、看电视、跳跳广场舞,和好友出门逛街,她找回了自己的计划。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家就会变回从未发生过意外时的那个模样了。
危越很开心,然后打了一夜的游戏。
他也该找找兴趣爱好了,一个正常人怎么都该有几个喜欢做的事,沉迷打游戏就很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兴趣爱好。
不出意外的,他再次被姐姐制裁了。
“臭小子!”白鞋高跟鞋的危溪给了一脸茫然的危越一拳头,“打游戏的时候记得把声音关小一点,咱家房子隔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