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竟然还是一面懂兵法的镜子。
诡怪竭力试图掰断从体内刺出的坚冰,它们在蔓延,只眨眼的功夫,他的半边身体都要动不了了!
该死该死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白镜上裂开的猩红大嘴突然大笑起来,撕扯着诡怪被冻住的身躯的灰白枯手似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争先恐后地颤抖着缩进了镜面里,泛着水波纹的镜面重归平静。
它又不是那面和诡怪角力,企图把诡怪拖进去分尸的镜子了。
它温驯得就像是某位贵族小姐的床头梳妆镜,边边角角都透着精致和昂贵。
除了那张大笑的嘴。
摆脱纠缠的诡怪立刻退后十数步,他没有感到放松或者庆幸,相反,他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正在迫近!
与他等高的白镜一边大笑,一边缩小,最终变回了刚开始他撞上去的大小。
一双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从白镜后面伸出,方才还无比凶残地同他殊死搏斗的白镜竟温顺地被这双手揽住,猩红大嘴止住狂笑,一个高大的男人在雨幕中缓缓显现。
白发,白瞳,白衣。
此方天地,唯独他纤尘不染。
就连不住倾泻的大雨也在他出现的瞬间休止,嫩绿的草芽从废墟和泥沼里冒出头来,大风变得温和,轻柔地从草尖上拂过。
怀抱白镜的男人微笑着,透过银丝眼镜向他投来一个眼神。
萧漠升顿时睁大了所有眼睛,浑浊的眼球惊惧地震颤着,下一秒,他像疯了一样使劲浑身解数要将身上限制了他行动的坚冰折断。
他要逃!
他必须逃!
这个眼神太熟悉了!
这是高位者看低位者的眼神……
这是掠食者看食物的眼神!
这样令他只能感到战栗恐惧、生不出一丝半毫反抗之心的眼神,他只在那几位大人身上见到过……
可这个人不是那几位大人中的任何一个!
他绝不是他的同类!
——他身上有着某种气息,即便隐藏起来了,也让他本能地感觉厌恶。
那种气息的存在是无法被隐藏的……
逃!
没有胜算……他得逃!
“多么令人伤心啊。”
高大的男人张开嘴,发出了婉转轻柔的女声:“怎么刚见面,萧先生就要走了呢?”
蹭到主人怀中邀功的白镜得到了主人一个温柔的摸摸头,它心满意足地飞到主人身侧,大笑着应和,做一面乖巧有糖吃的镜子。
如果萧漠升的皮囊没有坏,他此刻定然是寒毛直竖,冷汗淋漓。
他企图逃离,却绝望地发现身上的坚冰不仅掰不断,还以更快的速度将他另一半身体也一并冻结了。
奈何不了这些坚冰,他就像陈旧生锈的机械,一举一动都笨拙极了。
恐怖的寒意席卷着整个镜像空间,偏生它看起来又像春天一样生机勃勃,处处透着割裂的诡谲。
于是萧漠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一片由眼前之人缔造的异空间,就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和那条蛇俨然成了这个人的乐子。
他们在厮杀,而他在看戏。
这熟悉的残忍让他回想起了他晋升为九级那天。
那几位大人的确明令禁止八级及八级以上的诡异相互厮杀,但是——当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部下,厮杀便是被允许的。
他就是那场厮杀的最终胜利者。
他杀死并吞噬其他八级诡异,成功晋升为九级,成为了那几位大人新的部下,被委以重任。
只要他能够完成大人们派给他的任务,他就能得到所有诡异梦寐以求的馈赠,有望成为像几位大人那样的至强者。
然而……
萧漠升后悔了。
他不该来的……
如果早知道这里会成为他的死地,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
……但是!
十几只幽绿的眼珠里齐齐迸溅出决然的愤怒杀意,萧漠升猛的扭动身躯,发出咔啦咔啦的刺耳声音,拼着重伤的代价,他硬生生摆脱了坚冰的困束,破釜沉舟一般地朝始终微笑着看他的男人冲了过去!
风水轮流转,如今决意自爆的那一个变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