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势在必得,风惊月心一沉,强忍痛感,只能继续奔逃。
可马大涛哪里给她机会?
吕婵已经看到马大涛身后几个红名慢慢向他靠拢,那是之前追击风惊月的孤鸾杀手。
风惊月见状转身便逃,可她助跑了两步,还未来得及腾空,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脚下,空了。
垂直坠落的惊恐瞬间冲散了鲜血淋漓的疼痛,耳边的风肆无忌惮地狂啸,失去地面支撑的风惊月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个高台,而是个悬崖!
她抽刀回身,试图用长刀扎入石缝。可黑暗之中,她难以辨认周遭情况,只能凭感觉出手。
全都空了。
忽然,她的腰部被重重一击,袭来的疼痛令她禁不住闷哼一声,口腔中传来了鲜血的腥味。
是树枝,可这树枝并不足以承受她的重量,一声“啪”的声响过后,树枝咔咔断裂。
而正在风惊月苦苦挣扎之时,她身后的一个追兵一步踏空,直堕深渊。
“啊——”一声凄厉惊悚的绝命之音在山野间回荡。
果然深不见底!
石台上的马大涛见此情状,冷言道:“可惜,就这么粉身碎骨地死了,局都白做了。明日天亮了再来搜!”
黑漆漆一片中,吕婵的视角随着风惊月下坠,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恐惧和绝望,她甚至不能像风惊月一样试图自救,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能用双拳击碎眼前的屏幕,她想做些什么,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风惊月已经称得上幸运,那横生出来的树枝减缓了下坠度,可坠落还在继续。
内伤、失血、接二连三的碰撞,没有任何一项重击对她手下留情,可她还没有认命!
她不想死。
“咔——”
寒铁终于刺入坚石,而后是细石坠落深渊的哀鸣。下坠停了,风惊月双手紧抓刀柄,悬挂在崖上。
她本该喘口气,可是她感知到她的身体状况,靠臂力她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长刀嵌入岩石也不算深,终会有滑落的时候。
幸好,她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伙伴。
“刚才有石头坠落的声音,可有两声砸得很近!是不是附近有横出的巨石!”
可在黑暗中,吕婵也不确定,现在风惊月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赌命。
“试一试就知道了。”
风惊月的话音已经很虚弱了,她用一只手艰难地掏出一枚铜板,向可能的方向丢去。
铜板落地声清晰可闻,可见距离当真不算远!
可具体的距离二人无法测算,万一踏错,下方就是真正的葬身之地,这回不一定有放肆生长的树枝,更不一定有可供长刀停顿的山石。
“如果我死了,你会回去吧?”
生死之间,情感竟然意外地站到了上风。
风惊月问了一句话,地狱就在咫尺之前,可是她不希望她的朋友和她同走这一段险路。
有些话不说,也许就没机会了。
道别的时候,不就该不留遗憾吗?
“我其实很感激你,你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更是一个温柔的人。”
你就像一个洞悉一切的智者,清晰而冷酷地将一切分条缕析,可你对我却是温柔的,没有击垮我的防线,愿意给我缓冲的时间。
“我想,你是信任我的。”
你愿意相信我能将一切悟彻,愿意相信我能将前路的障碍一一粉碎,你愿意相信我能成为风……
“可惜,我们也许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周遭一切景物,反倒让她们直视自己内心。
可现在不该是煽情的时候,假如有道别,那应该在烟柳长亭,在朝阳渡口,而不是在悬崖之上,危机边缘。
吕婵不想要这样的告别。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只是不够在意,只是冷眼旁观。因为身躯是你的,脚下的路也是你的,我能陪伴你,但我终究是个过客。”
“你要相信你自己,永远,都要相信你自己。”
吕婵撒了谎,她其实很在意,可这番听着像死前真言的话却让她无法招架,她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情,是感动?是担忧?还是不舍?还是苦涩?
狂风暴雨呼啸而过,她手足无措。
她只能用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对抗生死之际的痛彻心扉:“这都还没死!不许说这些话!”
风惊月含笑闭上了双眼,沉默了一会儿道:“好,我会相信我自己,那现在,你还要和我一起冒险吗?”
不等吕婵应答,她奋力纵身一跃。
滞空很漫长,因为包含了太多不确定和承载了生死一线的沉重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