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尔尔,”风惊月说完一笑,“若不是有这样的机缘,孤鸾也不会到我手上了,谁能想到天下名器三中之二竟然都藏在这个简陋的小木屋里,哈哈。”
什么被家族抛弃,什么坠落悬崖,都成为了侠客传奇故事中的跌宕,成为了她昂扬篇章的前奏。
阿柔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参加武林大会的了,我对天下武功各流派略知一二,倒可以和你过过招。”
她心知风惊月定然要处理与孤鸾、血怒的恩怨,让那些小人们出尽丑态。
吕婵暗暗道,阿柔嘴上说略知一二,实际上大概是通晓十中之九,这两个天才高手凑一起了,过两三个月估计两人又要提升一个战力等级。
阿柔想起自己原来也是会代表华山派参加的,便道:“若不是有这一次的相遇,我们只怕会在大会上一决高下了。”
“你不去吗?”风惊月问。
“不打算去,以前在华山派的时候,还需要处理派内各种事务,我根本无法专心钻研武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我不喜欢凑这热闹。”阿柔回答。
阿柔本就不是热衷于争名夺利的人,她若是去,也是要担起大师姐和少掌门的责任替门派长脸,现在的她自然没那个兴趣。
她又补充:“你去就足够让这次大会精彩纷呈了。”
风惊月点头:“是,这一次大会会因为我的出现而精彩!你先好好养伤,过招的事情不着急,还有几个月呢……”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进入了梦乡。
——
在一月的森森寒气中,有一份论武的热情炽热不减,山林之中,刀剑争锋。
“你这四路剑法果然高妙得很,精简凝练,锋芒无匹。”
阿柔越战越兴奋,自康复之后,高手过招,双方的眼界都逐渐开阔。
风惊月收剑一笑:“越女剑法若是能系统地学来,只怕变化更多,但当时高人只能留于石上,所以留下的自然是最精华的部分了,我幸好又在姥姥的描述和分析下,掌握了四路剑法的变化,也算不负越女威名了。”
听完,阿柔摇头道:“无名剑法是不可能只精简为四路的。”
风惊月想了想,说:“这四路剑法就像树的主干,主干存在,才能生出枝叶,就像河流的源头,只有源头不枯竭,下游才能澎湃波澜。越女剑法的思路是非常清晰的,如果能在无名剑法中梳理出主路,也许就好删减得多了。”
阿柔听完,口中重复着“本源”二字。
追求本源,去芜存菁。
什么是本源?什么是“道”?
幽静的山林之中响起了阿柔背诵经文的声音:“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华山派的无名剑法之名,就取自于这段《清静经》。
不对,不对!
而《道德经》开篇即点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所谓天地之母,自然为女,那为何在后世成篇的经文中会以女为浊呢?又传说《清静经》乃西王母口授,西王母怎会厌恶女身?
不,这不是我的道!
阿柔好似受一重击,低下头,迟迟不语。
不对,我怎么才现我走错了“道”?杂乱的、繁冗的、恶浊的,铺天盖地将人淹没。我呢?我在哪里?
她手握天地长生剑,剑古朴,岁月之中波澜不惊;剑了然,看透了凡尘沧海桑田。
它像树根。
根?
她恍然大悟道:“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根,根在枝叶生,根在生万物。
阿柔回身,激动地对风惊月道:“所谓玄牝,即女阴也。这句出自《道德经》的话,和开篇的天地之母相呼应,万事万物都是从母亲的玄牝之门中诞生的。而天地根是比喻,是能孕育天地的根源,根源在,万物可生生不息。”
她凝视着手中的剑,古剑造型似木,正是契合了天地根的角色,这才是“天地长生”的真意!
我的道,是什么道?
天道,又该是什么道?
道为女身,我即是道!
我道为何道?
长生道!
风惊月和吕婵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望着阿柔在石台上打坐入定。
“看来是天地长生剑助她悟道了。”风惊月对吕婵道。
风惊月眉头一皱,又说:“不过‘根’这个字……有点怪怪的。”
吕婵想想,她也不喜欢,但究其原因应该是早期具有母系思想的文学被后世的男权文化影响,就像早期的经义中尚有母系思想遗留,到了千百年后,《清静经》就明显恶女尊男了。
虽然她不认可把这些经义的字字句句都奉为圭臬,但找到角度论证,找到可以为己所用的东西,却是可以的。
她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因为我也想到了,但仔细想想,根在造字之初,就是和‘木’有关,很可能就是单指树根,并逐渐衍生出根源的意思。”
“而后来男人把‘根’这个字抢去,无非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以‘形’碰瓷根的‘能’,就算是长得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相似,那么树死根活,树还能长出枝叶,要是男人死了,只剩个那玩意儿,难道还能再长个人出来吗?”
这话糙理不糙,风惊月抿嘴一笑,憋住了,心想绝不能打扰到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