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复的陆淮聿又问:“怎么不去里面呆着?”
梁瑾承认,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他在陆淮聿面前仍旧无法保持心平气和,所有的社交面具在陆淮聿面前都不管用。
他的声音不稳,有点发抖,开始挣扎说:“放开。”
陆淮聿不为所动,自顾自把人朝自己拉近一些,弯腰俯身,低下头,就着梁瑾的手,看上去想要咬上还湿润着的烟嘴。
梁瑾低头,看到对方深遂的眼窝和冷硬的眉骨,明明自己才是站着的那个人,却还是感到一股莫大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的脑子开始很混乱,有些头晕,昨天晚上那种昏胀的感觉又回来了。
梁瑾猛地抽回手,把手背到身后,不允许陆淮聿靠近,更不允许他蹭自己的烟。
陆淮聿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终于低姿态地说出了一句好听的话:“我只是想见见你,不要隔着屏幕。”
梁瑾有点无奈,明明一个月前陆淮聿就打着投资方的旗号来剧组看过自己,这会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
梁瑾点点头,不为所动的样子,很抗拒陆淮聿的靠近,声线很平:“见到了,回去吧。”
陆淮聿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没有再说话。
梁瑾礼貌地轻点一下头,说先走了,转身就打算离开。
但很可惜,这是他想象中自己帅气的样子,遇见,拒绝,然后离开。
梁瑾不争气的身体在此刻开始发烫,下午他的烧才刚退,晚上喝了点酒,现在又开始烧了,或者说,早就又开始烧了,只是他以为是酒精作用,没有放在心上。
比昨天晚上更加来势汹汹,梁瑾感受到左边的脸比右边要更热一些,闭上眼能听见心跳很响的跳动声,咚咚咚,很吵。
梁瑾摇了摇头,耳朵里依旧能听到,他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发着抖要去兜里掏手机,下一秒却腿一软就要往下跪。
没有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短暂地失重之后,梁瑾被人稳稳接住了,很紧地搂在怀里,力道大到梁瑾觉得自己好像要碎掉。
陆淮聿几乎是慌乱地抱着他,看他烧得面皮通红,连眼皮都在发烫,连同呼出的气也热,整个人像个火炉一样。
什么年会,什么总结,通通都被陆淮聿丢到一边,他想要立刻抱着梁瑾去医院,猛地反应过来梁瑾连外套都没有,又着急忙慌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梁瑾身上。
梁瑾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说完全失去意识,那太夸张了,梁瑾知道自己腿软跪下了,也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司机一直在车里等着,看到陆淮聿出来马上下来把车门拉开,然后听他的吩咐,往最近的医院开。
陆淮聿只觉得怀里抱着的人滚烫,摸摸梁瑾的额头,捏捏他的手,脸上的焦虑很是明显。
梁瑾烧得难受,头晕,脑涨,太阳穴针扎似的疼,胃里也跟着反酸,恶心。
“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去医院。”梁瑾揪着陆淮聿的衣摆,很弱地发出一点声音。
陆淮聿用嘴唇去贴他的额头,仍旧很热,又面贴面蹭着他的脸颊说:“马上到医院,好吗,马上到。”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梁瑾又说。
陆淮聿脸色发青,倒不是担心梁瑾吐车上,而是他知道梁瑾的胃是个什么情况,这三年他尽最大的努力不去打扰梁瑾的生活,却对他的体检报告了如指掌。
“为什么喝酒,医生说了不能喝。”陆淮聿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他觉得梁瑾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两个人讲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牛头不对马嘴。
梁瑾很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他,看到陆淮聿脸色铁青,也知道现在跟他难以沟通,眼前雾蒙蒙的,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或许陆淮聿应该继续追问,问你是因为我喝酒吗,但祸不单行,在距离医院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前面是一群红色的车屁股,司机愁眉苦脸地说:“陆总,前面堵车了。”
陆淮聿骂了句脏话,担心背着梁瑾会颠得他更难受,抱着人下了车,急急忙忙往医院跑。
下了车,冷风吹到脸上刮得人生疼,梁瑾迷瞪着睁眼,看见陆淮聿紧绷的嘴角,和紧锁的眉头。
这一幕对梁瑾来说并不陌生,他见过很多次了。
第46章46“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放下你。”……
输液到一点多,值夜班的护士一小时来看一次,这会已经来第二趟了。
她看了一眼吊瓶里剩余的液体,用手背贴了贴梁瑾的手,觉得冰,皱眉,下意识想要训斥边上陪床的家属,结果转头看到陆淮聿相当难看的脸色,涌到舌尖的话唰的一下又全都收了回去。
她换了种委婉的说话,提醒道:“家属也要注意啊,病人的手这么冰,他这会又发着烧,你给他捂捂热也行啊?”
陆淮聿沉着脸,说:“我捂不热。”
梁瑾的手从开始打点滴起,就只剩下冰凉,陆淮聿不敢碰他插着针的手背,只敢两手交叠着去捂他的指节,但不知道为什么,压根没什么效果。
护士心觉跟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还能有捂不热的手,困得连白眼都没力气翻,打着哈欠把流速调慢,然后就出去了。
陆淮聿把手心里捏着的暖手器放到自己脸上,觉得没那么烫了,这才动作很轻地掀开一点梁瑾盖着的被子,把暖手器慢慢地塞到他的微曲的手心里边,再把被子掖严实。
梁瑾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有一点平稳的呼吸和起伏,日思夜想的面孔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终于不再是皱着眉嫌恶地要他离开。
陆淮聿看着他苍白的唇色,没有办法再去欺骗自己。
梁瑾离开的时候,他挽留过,但是没有达成一点效果,他坚持了几次,觉得没意思,何必呢,谁也不是离了谁活不下去的。
当然可以活,只是被心里的念头日夜不停地折磨了三年,陆淮聿决定认输,他就是,没办法忘记梁瑾。
做不到漠视,做不到不管不顾,做不到和梁瑾分开,也做不到放弃。
他没办法给自己洗脑,说没了梁瑾也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