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慢,小心翼翼。
梁瑾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笨拙地翻弄自己的衣袖,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着凉,但说出的话不太中听:“如果你不来找我,也不会冷。”
陆淮聿脸色白了一瞬,眼尾耷拉着,不再神气,不再威风,低着头看他,低声下气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陆淮聿凸起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耸动,脖颈处因为梁瑾方才说的话而有些泛红,表情看起来很受伤似的。
原来被喜欢的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随意说些什么,都能轻易控制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轮得到他同情陆淮聿吗?
陆淮聿看着梁瑾漂亮的眼睛,宛如鸦羽般浓密的眼睫,竭力忍住不去拥抱他的冲动。
他早该知道的,从在办公室看到梁瑾照片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男人,就是这么庸常,这么俗套。
他以为他只是喜欢梁瑾的皮相,好看的人海了去了,他也曾以为自己不是非梁瑾不可。
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像梁瑾一样给他带来悸动。
从拥有他的第一刻起,他就变成了一头逡巡领地的凶兽,他不愿梁瑾外出,不愿梁瑾出去工作,他要梁瑾只能看见他,只能触碰到他。
两年多的冷落和不待见,让陆淮聿在日复一日的怀疑和痛苦中反复反咀,他想他早就爱上了梁瑾。
只是那时的他把爱想的太过简单,以为只要说出口,就可以得到。
以为只要把梁瑾留在身边,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他不知道。想要换来别人的爱,是要先付出代价的,是要把自己的一颗心完完全全记挂在别人的身上,要给出去很多,才能幸运的收回来一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梁瑾又已经走了。
陆淮聿不是没有后悔过,他想如果他们之间是正常的开始,从送一束鲜花开始的约会,再到一场正式的告白,最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两个人一同交付彼此,会不会结局要比现在好很多。
可是他又不那么后悔,如果他没有趁虚而入,他和梁瑾会产生交际吗?
很难。
两年多的追求,让他明白爱没有陆淮聿想的那么坚韧,也不是什么很有用的武器。
爱能克服万难吗,不能。
爱是只能在温室里面,娇生惯养精心呵护的花朵,一旦你疏于经营,它就会立刻生病,枯萎,然后悄悄地死掉。
花瓣落下来,干枯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爱也是一样,堆满了失望之后,就再也拾不起来了。
所以陆淮聿小心翼翼呵护着,这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萌芽的种子。
用频繁、但又不那么频繁的频率,时不时叩响种子外的那扇大门。
小心谨慎,也只是希望,如果种子想要萌芽,能不能先想起自己。
想到这里,陆淮聿抬起头,调整了一下心情,把一直拿着的东西递给了梁瑾。
是一张转赠协议书,很薄的一张纸。
梁瑾很快地扫了一眼,有些震惊。他能感觉得到,自己低头看纸上的内容时,陆淮聿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刻也没有移开。
陆淮聿买了一座岛,要转赠给梁瑾,只要梁瑾签字,协议即可生效。
“我不能要。”
正常人看到这样的生日礼物,恐怕都要欣喜若狂,但梁瑾不是,他没有一丝犹豫和纠结,拒绝得干脆利落。
陆淮聿慢慢上前两步,眼里只有坦诚:“你可以收下,我已经办好手续了。”
梁瑾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一座海岛要多少钱,应该比两千万要贵很多吧?
他倚靠在门框边上,整个人都很累似的,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收下你的礼物,我还怎么跟你两清?”
到现在,梁瑾还记得那时候陆淮聿的反应。
他记得陆淮聿微红的眼圈,记得他手背上张起的青筋,他看见陆淮聿垂在身侧的手好像在发抖。
“你说我不懂爱,我去学了。”
“给你你喜欢的,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我觉得这就是爱。”
“我也是真的有在学。”
陆淮聿表情隐忍,但语气听起来痛苦万分,大抵梁瑾是上天派给他的福音,也是劫难,他得到的所有甜蜜都来自梁瑾,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少有的,被人彻头彻尾拒绝和否定,也全都来自梁瑾。
三年里一次次的尝试和拒绝,让他痛苦,但最难以忍受的,还是梁瑾的视若无睹。
“你总要,回头看我一眼,好吗?”
说到这里,陆淮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喉头滚动,用力地克制自己。
梁瑾看他五官凌厉,身形高大,强大的模样却莫名透出一股脆弱。
可能这就是被爱的权利,梁瑾只要随便说点什么,就可以叫陆淮聿心如刀割。
他没觉得不公平,他曾有过机会的,但被他自己一手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