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靳熄灭前车灯,却没有打开车锁。
他的手指放在车门侧边,说起毫不相关的话题:“Grace比我还小一岁。她对象家里在港岛做船运,父母介绍的,顺其自然地结婚,他们明年会搬去英国生活。我这两年参加过的婚礼大部分都是这个配置。”
他们是不同环境下成长的人,陈旧的家族联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林杳眠不知道宋淮靳为什么突然提这种话题。
宋淮靳转过头,用裹了暗沉的目光凝视她:“那些穿着婚纱的女生比你还小一两岁,”
他坐在白色圆桌旁,看着别人幸福美好的时刻,然后想到她,她的人生进程又走到了哪一步。
“我做噩梦也会看到你,又不确定是不是你。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梦见你喜欢上别人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宋淮靳重新侧过头,平视前方远处灰白的墙面。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很羡慕他。我每次去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就想,那个人上辈子得修多少福气…”
旁边的座位上传来一声很轻的抽气声,宋淮靳看见她的眼眶有些红,下面淌了道泪痕。
他停止说话,无论如何他都会受到折磨,他不说她会生气,他说了她又会难过。
林杳眠不想哭,这种时候应该是她安慰他,但她的眼睛没有忍住。
在普林斯顿的四年让她成长了很多,但有一点停留在原地,她还是不会安慰人。
憋回泪水的同时,她只能说那一句反反复复的话:“抱一下吧。”
宋淮靳松开放在车门边的手。她穿着不方便的裙子,他还是用有力的臂膀将她横抱到驾驶位。为了不被方向盘卡住腰,林杳眠搂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靠。
她早上出门去婚礼现场前喷洒过少量的香水,现在像一轮溢着花香的月亮。
“我抱你上楼吧。”宋淮靳腾出手,打开车门。
林杳眠光脚被他抱进电梯。她庆幸上周搬家了,一梯一户的设计不会有别人进入电梯,但是在以前租的房子楼下被Coco撞见这一幕,她几乎能想象出Coco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表情。
第二天,林杳眠睡到下午一点,这周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睡眠,几乎占到她睡眠总时长的一半。旁边的枕头空无一人。
她揉着前额去卫生间洗漱,出卧室以后发现书房的门开着,里面传出宋淮靳的声音,他说着英语和电话那头的人讨论期货问题。
感应到背后的目光,宋淮靳回过头,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又说了一句话,结束通话。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我以为你还会睡一会儿,李阿姨还要半个小时才会送吃的过来。”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林杳眠打了个哈欠。
“那我帮你煮一杯咖啡。”宋淮靳微笑道。
林杳眠坐在中岛台前,一边嗅着咖啡油脂的香气,一边查看电子邮箱。她加班的劳累没有白费,临时新搭建的模型效果出乎意料地理想。公司整体气氛缓和下来,办公室内也阴雨转多云,起码裁员是不会了。同事私下跟她透露,这个势头保持下去没准还能得到一笔bonus的奖金。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林杳眠将这件事粗略地透露过宋淮靳,原意是想告诉他不用担心之前投资的那笔钱。
宋淮靳听闻后连连夸她厉害,林杳眠从他眼角的笑意发现蛛丝马迹,他之前不是额外在意这笔投资,但绝对没有到亏完也无所谓的地步。
但现在他的态度仿佛只是一笔带过。
阴险的资本家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像公司内的PM不会只选择单一股票,而会将多种投资方式组合起来达到利益最大化。
但据她所知,行业内大部分公司受到冲击,只是亏损程度大小的问题。她前几天还和以前美国的同事聊了聊,同事说现在华尔街也是哀嚎一片,几百亿说没就没了。
所有篮子内的鸡蛋都有风险的情况下,有一个篮子中的鸡蛋完好无损,但鸡蛋的主人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林杳眠盯着宋淮靳虚假奉承的笑,问道:“你还在哪儿有投资?”
宋淮靳端着咖啡杯:“很多,具体名单要陈墨宇才清楚,有些小额度的投资我记不清。”
“你能不能上点心?”林杳眠一时间语塞,“这是你自己信托基金的钱。”
“只有给你们公司后面追加的那笔是,剩下的本金严格意义上属于我爸。不过他答应我,这次做空市场的收益都归我。”
“多少收益?”林杳眠切入要点。
宋淮靳欲言又止,但在她逼迫的目光下最后不情不愿地说出一个数字。
林杳眠在加入这个行业前需要掰手指才能知道这是几位数,但现在不需要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是九位数。她抽出垫在腰后的抱枕,用力地扔过去。
“你不是应该也表扬下我吗?!”宋淮靳接住抱枕,委屈地抬高音量。
“你还需要表扬吗?你刚才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林杳眠听见门铃,从高脚凳上下来,去给李阿姨开门,冷冷地对他说。
宋淮靳确认她手边没有可供投掷的柔软物体后,对着她背影说:“那万一其他投资爆仓了怎么办?我总要攒点老婆本,trustfund里面才多少钱?”
第55章冬天要改也是我改成跟你姓
波士顿的冬天最常见的是雪,连续数日的低温让查尔斯河的河面变得坚硬起来,波士顿和剑桥分别位于河的两岸,走到哪儿都离不开安静河。
林杳眠上次来波士顿也是冬天,唯一的印象是很冷,彻头彻尾的冷,冷到在街上步子也挪不动。身为一个南方人,普林斯顿的冬天是她能够承受的极限,但波士顿的寒冷完全是另外一个级别。所以她在波士顿呆了近一周,除了正常去参加学术交流,剩下大部分时间窝在暖气不要钱似的酒店房间。
宋淮靳贴心地帮她提前准备了厚厚的防寒服和结实防滑的靴子。
走在街上,林杳眠觉得自己像一只臃肿的企鹅,她抱怨道:“太冷了,你怎么受得了的?”
她短暂地忘记了他是在雪山脚下度过的童年。“呆久了就习惯了。”宋淮靳笑了笑,“本地人觉得冬天只会冷那么一两周,但别的地方来的同学说波士顿一年之中有半年都是冬天。”
“幸好我当初没有去MIT。”林杳眠又一次感叹。
宋淮靳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拿起一旁的购物篮。两个人像普通情侣一样穿过超市的货架,采购日常生活用品和食物,为年末做准备。昨天晚上他们刚落地洛根国际机场,计划在波士顿度过圣诞和元旦。
因为此前昼夜不息的加班,公司在年底又多提供了三天假期,再加上年假和公共假期,林杳眠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不用坐在办公桌前面对三块屏幕上五颜六色令人头疼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