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用按得很紧。”年轻男人说。
我说:“好的。”
这包间和隔壁是一样的大包,但我在这儿坐了大概有五分钟,这里始终没有再进来过一个人。没有人挤在一起,也没有人唱歌,大屏幕上重复播放着无声的v画面,是个外国女歌手,穿得很清凉性感,正对着镜头热舞。
我看着看着觉得有点热,但不是身体发热,而是心里痒痒的,像是雨过天晴,潮湿土壤下方的种子将要蠢蠢欲动地发芽。
安静了片刻,我努力地想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只是说:“我叫宋安南,哥哥你叫什么?”
男人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们几乎是标准的对角线,他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淡淡光芒从下而上照亮他的脸。
我飞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像是做贼一样移开视线,简直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然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想起了以前和向迪一起看过剧组拍摄的事情。
这个人,很像是一个男明星啊。
对吧对吧。
个子很高,皮肤好白,五官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嗯。”男人回答我的时候仍旧在看着手机,“宋安南,怎么写?”
我盯着眼前的屏幕看,说:“宋朝的宋。安静的安。南方的南。”
我又补充一句:“你可以叫我小安或者小南,我朋友都这么喊我。”
男人也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说:“好的,小宋。”
我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睛,觉得对方并不怎么想搭理我……既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还叫我小宋。我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感觉到鼻血已经没有往外流了。就在此时,向迪终于给我打来电话。
向迪的声音在我手机里响起,他的嗓门一直很大:“宋安南!你跑哪里去了?”
男人看了我一眼,问:“你朋友?”
我说:“嗯……我朋友。”
门外晃过向迪的身影,我只好站起来和这个人说了再见:“谢谢你,哥哥。”
“不客气。”男人说。
我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又关上门的一瞬间有点想再试着问一次他的名字,但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问他的名字,并且还十分尴尬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在干什么呢?
向迪终于找到了我,他朝我跑过来,问:“你鼻子没事吧?!”
我说:“没事。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向迪说:“解决了。”
我有点狐疑:“真的吗?刚刚不是还很焦灼吗?怎么就解决了?”
向迪黑着一张脸,狠狠咬着槽牙说:“因为我们发现我女朋友不止脚踏两条船。”
我目瞪口呆:“还有第三条啊?”
“嗯。”向迪也不想承认。
我跟上他:“那难怪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等于说今天受伤的只有我?”
向迪呃了一声,尬笑一会儿,勾着我的脖子:“等会儿请你吃饭。”
我们返回正确的包间,发现我只是出去了没多久,这里面的气氛已经天翻地覆。现在大家都坐下来了,还叫了果盘和酒水。向迪带来的人和“奸夫”带来的人混在一起,打游戏的打游戏,唱歌的唱歌,没有水火不容,只有其乐融融。
我面无表情地往鼻孔里塞上纸巾,想了一会儿说:“青青大草原团建。”
向迪正在喝水,差点喷我一身,但是看着我的倒霉样,最终也只是讪笑:“闭嘴吧宋安南。”
向迪是很好笑的,他再一次地用亲身经历向我验证——很多群架根本打不起来。
现在向迪和“奸夫”的矛盾已经完全转移,两人都表示这姑娘实在段位太高,他们还是赶紧和她分手吧,再玩下去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我观察向迪的表情,发现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十分洒脱,最后还和“奸夫”加了微信。
等到时间结束,我们一群人又在向迪的带领下去了他二舅的饭馆。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所有人都忘记了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身体内的饕餮被满足后熄了火,大家互相加加微信,胡乱说着“兄弟下次再约”之类的话。
散伙之后我去向迪的出租屋住下,想起另一件事情,问他:“咱二舅的店里还缺人吗?”
“你要干什么?”向迪神情恹恹地问。
“我想打工。”我说,“现在还不想回家。”
也不算太缺。
但我和向迪关系挺好,他二舅也经常从向迪口中听到我的名字。一月份,学校提前放了寒假,他们开店的却还要再支撑一段时间到过年。
向迪联系他二舅,二舅联系我,说让我去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店帮忙。我记下地址坐公交车去报道,发现这是家门头不大的快餐店,跟之前向迪带我们去的那家比小上很多。
店里很干净,左右各摆了两张桌椅,我去了之后就身兼多职,准备配菜、擦桌子洗碗……总之杂活都可以做,我也干得十分认真。晚上向迪会坐公交车过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到他的住处。
向迪说,靠,不能白白让你小子在我这儿住。我说,那要怎么样。向迪说,你帮我洗袜子。我惊恐万分,并且誓死不从,向迪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就这样,白天我和向迪都要出去打工,晚上一起回来打打游戏再睡觉。有一天我问他失恋翻篇了没有,向迪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向迪说,还行吧。我说,有和别的姑娘看对眼吗?向迪说,没那么快,快过年了不打算谈恋爱了。我说,为什么?向迪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才是该谈恋爱的时候。我说,你直接说你找不到不就行了。向迪靠了一声,又装作要揍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