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洲悠然地看着我,挑起眉头问:“我记得你学校应该在另一边吧?”
“我去打工!”我大言不惭。
“刚回来就开工?”陆星洲问。
我默默地竖起大拇指,骄傲地说:“劳动最光荣!”
陆星洲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想要笑起来,却又被另一种力量压制住。他思考几秒,却还是摇了摇头:“你跟我,各自回学校。”
我没有再坚持,只是说:“好吧。”
陆星洲陪我走到地铁站,他说自己不要坐地铁,等下出去打车。我走两步就回头,看见他始终没有走远,一直站在那儿,像是必须要确认我真的走下去为止。
就是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和陆星洲度过的寒假并未结束。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冲动,脑袋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心,再次跑回到靠近安检的地方,围栏分开了我和陆星洲,他问:“忘了什么?”
我犹豫地说:“怎么办,嗯……我现在觉得……一句感谢真的太简单,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过去了,当然……说感谢还是需要的,只是……总归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陆星洲说:“直白点。”
我说:“你觉得之前让我装男朋友的时候,我表现怎么样?”
陆星洲两手微微撑在围栏上,想了下说:“还不错。”
我说:“我遛狗怎么样?”
陆星洲没法反驳:“还不错。”
我越来越有信心,继续说:“小宋牌书桌也很不错是吧?”
“是。”陆星洲说。
“没觉得我为你做了很多事吗?哥哥。”我为数不多的感情牌都尽情打出。
“所以呢?”陆星洲眯了眯眼睛,“一个冬天了,你终于要开始敲诈我了吗?”
“是的。”我点头,“是的,我要开始敲诈你了!”
真奇怪,陆星洲竟然真的愿意陪我说这些没营养的无聊话。我俩隔着围栏、嘈杂的地铁站、川流不息的人群说了这些,陆星洲看起来也没生气,他看着我,眼睛里的情绪更多的是好奇。
我一鼓作气,终于说到最后一句:“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不可以等你没事的时候去t大找你?”
“找我干什么?”陆星洲低声笑了笑,问。
“帮我补补英语行吗?”我正气凛然地说,“我四级想一次过。”
陆星洲:“……”
他说好,然后转身没有留恋地走了。
英语不好,体育也不好
春季学期开始了,气温短暂地回升过一个礼拜,我热得走在路上满头大汗,但紧随其后的倒春寒又把这一切都打回原形。
按照陆星洲的要求,我网购了他指定好的英语题。有一天晚上,他发微信给我:【明天天气很好。】
我打开天气预报,上面显示明天有强降雨。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面莫名其妙地笑了半天,才把这张天气预报的截图发给陆星洲看。
他又说:【适合去图书馆刷题。】
我:【知道了,哥哥。】
我:【我绝对会去的。】
哎——我长叹一口气,慢吞吞地把放在抽屉深处的英语题拿出来,心想,这都是我自找的。很难说陆星洲这样对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我好像都……很需要。
毕竟,离开那座海边小城,我和陆星洲之间还能剩下什么联系呢?
第二天的雨下得很大,我躺在床上还没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舍友咕哝着翻了个身:“下雨,今天的课翘了。”
我:“……”
好大的诱惑!
我内心的小人绝望地挣扎起来,最后还是以一种巨大的毅力从床上爬了起来,接着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舍友们的关心——“宋安南你没事吧!”“宋安南你去哪!”“进了这个寝室咱们就是说好的命运共同体啊!”
我穿好衣服,背起包拿着雨伞走出去。我不是特别喜欢雨天,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一双很好的雨鞋。小时候一到下雨天,我就像大部分小孩一样不想去上学,不管我怎么小心翼翼,运动鞋都会淋湿。
走在校园里,路上的人并不多,但谁能想到,我去图书馆的时间还是晚了,自习室的位置已经被人全部占满。这所大学是如此普通,连图书馆都是小小的、旧旧的。我背着包在书架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没人打扰的角落席地而坐,开始做我的英语试卷。
我做得头昏眼花,仿佛一个人在看摩斯密码,只好勾着笔先把自己认识的单词圈起来。这显然极大地打击了我的信心,但我最终还是硬撑着做完了。我把卷子平铺在地上,然后拍了正反面发给陆星洲。
陆星洲没立刻回我,正好这时候向迪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吃饭。
雨停了。铅灰色的乌云散开了些,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降下来。我收起雨伞,坐公交车去找向迪。
他约我的地方还是他上次带一群人去吃饭的饭馆,我去了之后,二舅不在,二舅妈还是格外热情。
“安南来啦。”二舅妈往我手里塞瓜子。
“谢谢舅妈。”我面不改色地开始嗑瓜子。
向迪让后厨师傅给我炒了个饭,我在小包厢一边吃一边跟他聊天。向迪一脸神秘地笑,眼神有些迷离。我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我试探着问,你又谈恋爱了?向迪嘿嘿一声,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几乎要咧到嘴角。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交代,包厢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
她仰着下巴,一脸冰冷地给我拿了瓶椰奶,向迪嘟囔一句:“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