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纪打量着眼前这两人,难得他们一唱一和,原来是要探探宁叙的口风。身旁男人只是端坐着,没什麽表情,也不说什麽话。
丫头们上了茶,安纪笑道:“二位殿下,女眷们都在,谈论此事怕是不相宜,不如喝口茶吧。”
宁仪琉却让人上了杯清水来,眼里暗暗得意,道:“我家夫人已有孕在身,不便饮茶,扰各位兴致了。”
宁仪瑛冷哼道:“这样的好事,三哥藏得这麽好。”
宁仪琉大笑一声,道:“四弟莫见怪,本是要等三个月稳固了才好说,父皇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安丶宁二人朝仪琉夫妇道了喜,才品尝一口面前的茶。入口微苦,但後味清冽,夏日品来,极是清爽,安纪不由得问道:“这是什麽茶?”
宁仪琉瞥了一眼端坐一旁的宁仪瑛,笑中带着讥讽:“四弟的夫人本是茶商人家出身,自然出自她手。”
话音刚落,宁仪瑛夫人神情颇为窘迫,抿了抿嘴,脸也红一阵白一阵的,小声道:“妾对茶道略有研究,这是新茶,还未取名。”
安纪又尝了一口,温声笑道:“夫人过谦了,功底醇厚,才能制成如此好茶。”
宁仪瑛拉过夫人的手,宽慰一番,才回了安纪:“若嫂嫂喜欢,我再派人送去。”
安纪礼貌回绝,“多谢四殿下,不必麻烦,若是日後想喝了,我再登门拜访。”
宁叙离京多年,不太知晓宁仪琉和宁仪瑛姻亲之事。但宁仪瑛能排除衆议,娶到自己心悦之人,想来费了一番功夫。
两人看向宁仪瑛时,他并未因宁仪琉的挖苦而有恼怒之色,只是用眸光宽解夫人。
“四殿下眼里快流出蜜来了,得喝口苦茶缓一缓。”安纪笑着打趣,颇有长辈之态,倒是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男人看她的眼神,宁仪瑛未动,宁叙却喝了几口。
几人还算平静地喝完了茶,安纪朝宁叙使了个眼色,作辞道:“王爷该换药了,我们先行告辞。”
未赏游纳景苑虽是遗憾,但安纪也不想在此多留,陪着本就不睦的两兄弟闲侃。况且他们既然有意打探,必然还会再提及。
不如拉了宁叙回去,他也确实该换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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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韶殿内。
黄酒丶药棉丶镊子丶纱布丶药膏……安纪依次将东西摆好,转身见宁叙坐着不动。
“不上药了?”
“怎麽上?”
安纪用镊子夹了药棉,在黄酒里浸了些,又提起挤干,理所当然道:“脱衣服上啊。”
眼前这人也不说话,等着她将注意力从那些瓶瓶罐罐上挪到他身上。
对上他的灼灼目光,安纪才知道他在别扭什麽。憋笑着走到他左边,道:“脱衣上药本是常事,我作为医女自然不会介怀,王爷也不必尴尬,在我看来没什麽差别。”
宁叙偏头盯着她略带神气的杏脸,平静道:“我是说,我只有一只手,怎麽脱。”
瞬间,还未来得及浮起的偷笑凝滞在安纪脸上。她回头望宁叙,又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得赶紧撇开了眼神。
难怪他一进殿就遣退了衆人。
安纪心一横,反正总要见的。况且是她自己说的,没有什麽差别。于是靠着他坐下来,伸手去解外袍上的衣扣。
许是考虑她侧身解扣不方便,宁叙又往左侧转了转,正过身子对着她。安纪心下一颤,面子上还装做若无其事,只是宁叙的呼吸扑在她眼睫上,让她耳朵也跟着红了。
解了左臂出来,安纪今日才发现他手臂的线条生得极好看,像是用水墨勾出的起伏山形一般,中间那道缝好的暗红伤痕才极为显眼。
安纪拿起镊子,还未夹起棉花,便听他在耳边问道:“你要干什麽?”
“上药啊。”安纪擡眸不解地看他,他怎麽比自己还昏了头。
“背上也有。”
“……”
安纪想起昨天承元殿里的情景,问道:“昨天你怎麽不用脱。”
“你来的时候背上已经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