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手中的颈饰,那枚图腾晃晃悠悠地转了几圈,上面还留着风干的暗红血迹,在熠熠日光下,隐隐透着锋芒。
幕後之人在这麽短的时间内,能让四具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如此谨慎之人,竟忘了检查现场。还是说,他故意留下这枚图腾,目的又是什麽呢?
沉默多时,堂中响起宁叙冷峻的声音:“谢氏可称得上是忠臣,他不去与蒙氏相抗,倒打起我朝的主意了?”
“这个……下官也想不明白,还在查。”
看来督察厅还未查出杀手组织与督军府的关系。
他暗示道:“既然能安排得如此精密,且对皇家行踪颇为了解,想来在京中已经有了不少眼线爪牙。”随即顿了顿,将右手架到桌上,朝监察大夫偏过身子:“大人以为,凭借十几人之力就可以做成的吗?”
“王爷说的是,只是到现在还未查到什麽,颐京这样大,细细盘查也需要时间。”
“越是高明的组织,越能隐居闹市而不露痕迹。”
监察大夫低下声来:“王爷是说……颐运街?”
宁叙目光在他身上留了许久,平静道:“推断而已,可以参考着往下查。”
走出督察厅大门,已到了用午膳时分。宁叙加快步子,朝无忧殿而去。
太後留他用膳无非也是再问问府内婚事准备的如何。
宁叙恭敬回道:“殿阁部万事都备的细致妥帖,这几日,就要发册送聘礼到安府了。”
“说来聘礼,我让观儿又帮你添了些,毕竟小纪也是重臣长女,自然要备下厚礼。”
“多谢母後。”
昨日他回府,见到府中已经开始张罗各处挂上红色纱幔。行至暖阁,推门而入,正中高悬鸾凤和鸣鎏金宫灯,桌上列着些还未收起的暖玉合欢扇丶龙凤双喜纹花烛,再往里走,便是红木雕花和合二仙六柱婚床,罩着水纹芙蓉帐。
府中上下,少了些平日肃重之气,他和府中衆人才有了实感——那位姑娘大半月後便要入住定北王府,成为真正的王妃了。
太後颔首道:“离九月十三还有近二十日,中间还有华光会,珍惜着日子。”
华光会始自五年前,宁叙回京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颐京夏日夜空澄澈明朗,夜景繁华,最适合欣赏火树银花之景。先帝仁心载德,盼着与百姓共沐夏光,故设华光会。
“是,儿臣忙完公务就去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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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纪原打算陪古由研究研究百阶草,可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店内又涌进来不少看病求药之人,她忙得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大半个下午过去,回到安府时已是饥肠辘辘。
踏进府门,本要往食厅走,安策却拦住她道:“邢凌来了,在胜春亭等你呢。”
安纪心中一紧,问道:“什麽事啊?”
安策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邢凌的性子,他怎麽会跟我说?”
她只好吩咐厨房,稍後送些点心到胜春亭,自己先去见邢凌。
夏季日光灼灼,树荫亭影因此也愈发深重。亭中少年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一身玄袍,融在那片暗灰阴影之中。
安纪提裙拾级而上,在他对面坐定了,淡定开口问道:“小凌,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对面少年看着她不出声,过了好久,自嘲一声:“上一次见你已过了好久了,我们大吵一架,弄得像是仇人似的。”
“你来是找我回忆上次之事的?”安纪不明白他为何提起两人争执之事,他开口一向不委婉。
“趁着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静心想了想你上次与我说的话,或许你是对的,我们俩都太倔了。”
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邢凌似是一瞬间长大了般,镇静沉稳不少。
“小凌,你……”安纪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在琢磨他刚刚的意思,又听见少年问道:“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