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欢焰火,一直想约你出来,”邢凌的脸被星光耀得忽明忽暗,星雨消散之际,才又听见他的声音,“不想,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知道就好。”不远处的寒固细细碎碎在宁叙耳边嘟囔着。
那张镂空獬豸面具下的眼睛,一直盯在几步之外的姑娘身上。
原来她喜欢看烟花。
“小凌……”
“小纪,今晚听我说吧。”邢凌喉结上下微动,压下安纪的话头。
“咻咻咻——啪!”又是几束烟花凌空而放,耳边尽是惊呼声。
邢凌定定地瞧着漫天飞落的花雨,轻声道,“对我来说,你很像它。轻易夺走我的目光,照亮暗处的我,”又苦笑着摇摇头,“可我始终抓不到,眼睁睁看着它归于夜空。”
安纪转身看着他的侧脸,认真道:“烟花于我们只一瞬,我于你也一样。小凌,你值得有能一直照亮你的人。”
邢凌的手敲在石柱上,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之前去见你,与你吵了一架,我回家痛了很久,痛到我忽然清醒过来,我一直在逼你,也在逼自己。”
他松了拳头,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半月後,我就没有理由再站在你身边了。这麽多年,我已经习惯护着你,我也知道,我经常过分了些。但我放手也需要时间,你得包容我。”
安纪笑了,又是这样不容商量的语气,这才是邢凌。
“我没生你气,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虽然嘴巴很硬,但这八年,真正下狠手的,也就是夏守义那个龌龊之徒。”
“他是死有馀辜,”即使今日,他都忘不了冲进千药阁时,安纪被他怼在药架上,拼命挣扎的样子。他转过身,想握住她的双肩,咬咬牙又放下了手,“若宁叙护不好你,我必将你要回。”
寒固小声点着火:“他小看你。”
他旁边那人不见愠色,只盯着安纪。暖色火光倒映在那姑娘的眸中,宛若玄珠流金。
她轻声道:“不会的。”
邢凌哽住,旋即又似像搬走了心口一块大石般。他觉得轻松了些,却又空落落的,他没办法今晚再与她待下去,已到了他的极限。
邢凌走後,安纪又凭栏临水吹了会河风,独自看完了一场烟花,转身向街上而去。
一路而行,耳边凤箫声悠扬,眼前公子美人笑语盈盈,总角小儿拿着焰火棒,你追我赶,噔噔当当地从她身侧跑过。
安纪随着他们,视线瞥到身後,那两个戴面具的人仍跟着她,离着几步的距离。
她方才在谧水边就发现了。
弯了弯嘴角,继续快步往前,又像是想起落下什麽似的,忽然转身,装作没看见,直直撞入那人怀里。
岂料一擡头,却是白泽面具,三人都僵住一瞬。
安纪福身道,“抱歉,公子,我走得急没仔细看路。”
“你……”面前白泽歪了歪脖子,瞥了身旁的獬豸一眼,刻意压低了嗓子,笑道:“能得姑娘美貌撞入我怀里,是某之幸。”
“公子真会说笑。”
“良辰美景,晓风明月,姑娘只身一人,可愿与我们同游?”
安纪淡淡微笑:“却之不恭。”
寒固将她引到两人中间,放慢了脚步,“姑娘今夜为何形单影只?”
安纪答,“一人赏夏日焰火,也别有一番风味。二位公子今夜为何到此呢?”
“同赏华光,不过焰火之景,不如心悦之人。”
从白泽面具里说出心悦之人……安纪被寒固逗得轻笑道:“公子既有心悦之人,还邀我同游,真是风流。”
寒固大笑一声,心里想道,还好安纪还未认出,不然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挑逗之语,而是确确实实在揶揄他。
“那这位公子也是咯?”安纪看向左侧獬豸面具後那人的眼睛,笑意渐浮。见他沉默不语,她又转回头,与寒固笑道:“这位公子这样冷漠,是我哪里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