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革残片上那转瞬即逝的迷宫图案虚影,如同烙印般刻在凤清歌的脑海深处。她不动声色地将银簪重新插回髻,将残片小心收好。此刻,还不是深究这秘密的时候。肃清侯府,掌控局面,才是当务之急。
祠堂内的血腥与混乱已被迅清理。柳如眉被押入暗无天日的地牢,栖霞院被如狼似虎的侍卫和侯府护院团团围住。整个侯府,陷入一种山雨欲来、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中。
凤清歌并未离开祠堂。这里,供奉着凤家先祖,也见证了柳如眉的彻底垮台。她需要在这里,正式确立新的秩序。
“祖母,”凤清歌转向依旧脸色灰败、失魂落魄的赵老夫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柳氏伏法,然其盘踞侯府多年,党羽众多,余毒未清。为防其同党狗急跳墙,也为了尽快理清府务,稳定人心,孙女斗胆,请祖母赐予中馈对牌及库房钥匙,暂由孙女接管侯府内务,直至父亲回府定夺。”
赵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气势逼人的孙女,哪里还有半分拒绝的勇气和理由?她颤巍巍地从贴身荷包里取出象征侯府主母权力的鎏金对牌和一把沉甸甸的铜钥匙,递了过去,声音沙哑:“好……好孩子,这侯府……以后,就指望你了。祖母……老了,糊涂了……”话语中充满了迟暮的悲凉。
凤清歌接过对牌和钥匙,入手冰凉沉重,这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她微微颔:“祖母放心,清歌定当竭尽全力,重整侯府,不负先祖。”
她转身,面对祠堂外闻讯赶来的各房管事、大小头目,以及被惊动、探头探脑的下人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对牌和钥匙,朗声道:
“侯府众人听令!”
声音清越,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罪妇柳氏,谋害主母,戕害子嗣,勾结外敌,罪证确凿,已收押待审!自今日起,侯府中馈,由我凤清歌暂代执掌!”
“即日起,府内所有人事、账目、采买、库藏,一律冻结!各房管事,限一个时辰内,将所辖账册、名簿、钥匙,送至清秋阁!延误、隐瞒、篡改者,视为柳氏同党,严惩不贷!”
“所有下人,各司其职,不得擅离职守,不得交头接耳,更不得向外传递任何消息!违令者,杖毙!”
“二房、三房诸位叔婶,府中变故,清歌稍后会亲自登门说明。在此之前,请约束好各自院中人手,静候消息,勿要生事!”
一条条命令,清晰、冷酷、高效,带着铁血的肃杀之气,瞬间镇住了全场!那些原本还存着小心思、想着站队或是浑水摸鱼的管事们,在九皇子侍卫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声应诺,忙不迭地退下去准备了。
君临渊一直站在凤清歌身后半步的位置,如同沉默的守护神,也如同最坚实的后盾。他没有说话,但他存在本身,就是对凤清歌命令最强有力的背书。他看着凤清歌在极短的时间内,以雷霆手段震慑全场,有条不紊地接管权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殿下,”凤清歌处理完府务,转向君临渊,微微欠身,“侯府内乱,让殿下见笑了。柳氏一案,涉及药王谷及赤炎密探,后续审讯及证据梳理,还需殿下援手。另外,我兄长身体虚弱,仍需静养,农庄虽僻静,但恐有疏漏,不知可否……”
“可。”君临渊言简意赅,“凤校尉可暂移至本王京郊别苑‘听雪筑’,那里更安全,亦有良医随时候命。柳氏及其心腹的审讯,本王会派人接手,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揪出‘三爷’及幕后黑线。”他目光扫过凤清歌手中的皮革残片,“至于你手中之物,事关重大,需谨慎。”
“清歌明白。”凤清歌点头。君临渊的安排滴水不漏,既保护了兄长,又接管了最棘手的审讯,还暗示了对“归藏”线索的关注。她将残片贴身收好,“待府中稍定,清歌会亲自处理此物线索。”
君临渊微微颔,不再多言,留下部分人手协助控制侯府和押送人犯,便带着昏迷的凤子陵悄然离去。他的出现如同飓风,扫荡了污秽,留下了秩序和深不可测的背景。
清秋阁。
这座原本荒废破败的院落,一夜之间成了侯府新的权力中心。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房管事捧着厚厚的账册名簿,在夏竹和君临渊留下的一名冷面侍卫的监督下,排队等候查验交接。
凤清歌端坐主位,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素色劲装,长依旧紧紧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冽的眉眼。她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刚刚送来的账册。她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先拿起一本名册,快浏览着。
“将柳氏陪嫁过来的所有人、她掌家后提拔的所有管事、以及凤子谦、凤如雪院中所有二等以上的丫鬟婆子名单,单独列出。”凤清歌对侍立一旁的夏竹吩咐道,声音冷静,“重点标注与柳氏娘家、以及京中某些特定香料铺、药铺有往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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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夏竹精神抖擞,眼中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光彩,立刻开始翻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秋阁内气氛凝重,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凤清歌一目十行,度极快,前世带来的高效信息处理能力在此刻挥得淋漓尽致。她看的不仅是账目,更是人心,是隐藏在数字背后的利益链条和背叛痕迹。
“大小姐!找到了!”夏竹突然低呼一声,指着名册上一个名字,“这个负责采买香料的王婆子,她女儿嫁给了西城‘百草轩’的掌柜!那‘百草轩’明面上卖药材,暗地里……是黑市销赃的据点之一!还有这个管车马的刘二,他兄弟在码头当把头,经常帮人夹带‘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