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苏梦枕:“…………”
他听出来了,是黄昏时分遇见的那位姑娘。
同时也是一位貌美的姑娘。
皎若明月,清艳无双。
她的轻功步法很高明,也很特别。
在她疾速飞掠而来之间,他已是立时注意到了林下落叶,全然皆是纹风不动。
如此高深的轻功,称得上一句踏雪无痕,飘逸若仙。
以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罗网来看,当今这世上从未曾出现过那样特别的轻功。
更别提她当时在那般千钧一发之际,竟能仅仅以两根细指,只瞬息之间,便完全制住了他手中迅疾挥出的红袖刀。
尽管他只是临机设变,仅借以那一刀作为投石问路之用,并未真正存有杀意。
但这已称得上是很不简单了。
而便也是这招其名为“灵犀一指”的功法绝学,同样在当世未曾出现过。
初初见面他那几次三番问话下来,知而故作对那姑娘旁敲侧击进行了试探。
轻功极高,武学一流,心机无害,除了有点容易心软以外,是个可拉拢入金风细雨楼的对象。
但同时也正是由于这点容易心软,让他反而更加迟疑不定谋虑再三,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该将她收归于旗下。
汴京城里两虎相争,风雨楼处风雨飘摇。
世道将乱,内忧外患,心软亦是大忌。
因而他后来并不曾出言再多提及其它,只告知了她该当如何下山离去。
从此江湖路远,无有再见之日。
但……
苏梦枕怀着招揽爱才之心,披上大氅打开房门,慢步缓缓行到了庭院当中。
当下时值深秋,按理说不须穿上如此厚重的大氅,但他身患诸多重症膏肓之疾,其中之一亦有寒症。
每每秋冬两季,更是身心交病。
苏梦枕抬首凝眸向屋顶上望去,那一抹绯色身影此时正茕茕孑立,不,是茕茕孑蹲。
那姑娘正抱膝而坐,一眼望去几乎团成了一个红团子。
远远的,都能感觉到她有多郁闷。
苏梦枕在为她指明下山之路时,也委实是全然没想到这位姑娘口中所说的迷路,原来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那种迷路。
今日以来,他与这位姑娘不期而遇,六次。
短短一晚上,她已经四次路经了他的屋顶。
现下,这已然是第五次了。
如此离谱的迷路,也难怪了,当时她离去之前会用那样欲语还休的古怪眼神看他。
但,也正是因由这六回。
他迟疑不定直至此刻,到底还是作出了决定,趁此时机将她好生笼络入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默默收拾起千回百转的心思,抬手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花晚晚蓦然回头望了过去。
哦,是黄昏时差点削了兔的那把刀。
一人抬首凝眸,一人垂首明眸。
两两相望,相顾有言。
苏梦枕瞳光寒火轻轻跃动,凝目注视着她的时候,口中说出的话里亦是无可否认毫无疑义。
他说:“你又迷路了。”
路痴兔兔:“…………”
“又”这个字,可真是有灵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