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一手拎着一捆干货,快步朝着马车这边跑了过来。
枫亭回来驾车的时候,发现仍旧如此沉默,一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总觉得,现在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今晚俩人,总归要发生点啥。
“不行。”
这孩子敢说,枫亭都不敢听,站在太子殿下的角度,他已经快晕过去了,这年头的孩子怎么成这样了,这才多大啊,这话都敢说,不要命了?
“先洗干净。”陆聿衡冷声道。
黑暗中,陆聿衡透过马车帘的缝隙,注视着灯火之下的储璎,她笑眯眯的接过马成递过来的干笋和酸萝卜,满脸写着开心。
他不禁心道,果真如此……
“储家那个也太不讲礼数了,把漱口的茶水喝进肚子,简直笑得我肚子疼。”
好好说话很难吗?
陆聿衡莫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看到这个场景,陆聿衡平生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笑了一下。
“你……你很好,我,我正式跟你道歉。”马安澜面色有些孩童的羞赧和尴尬,同时撇过头不敢看她,“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别有用心的坏人,还咬了你一口……”
那是半年前,公主办的生辰宴。
回到小屋之后,储璎累得直接就要往床榻上倒,可她还未触碰到柔软的被子,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拽住了。
“可我很累了,明日再……”
远远地,他便看到一个姑娘如小鹿似的轻快的朝这群贵女跑来,她纤瘦,看起来营养不良,却相当活泼有劲,脸上带着笑,发丝凌乱地在她的耳边飞舞。
太子殿下对待太子妃,果然与一般人截然不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如此有耐心!
算了,还是别乱说话惹他生气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但是要担心被陆聿衡的仇家弄死。
“你们要带他去哪?我也一起去。”储璎问枫亭。
果然,不过片刻,陆聿衡一甩衣袖,吩咐道,“让她和那孩子滚过来。”
储璎把大夫开的药草、涂抹的药膏和一些棉纱交给马成,并交代了一些事项。
储璎想着左右自己没事,还能蹭个饭,便笑着应声,“好啊。”
“当然啦。”储璎笑着回应他,“我说到做到的。”
唉,这个人真是……
不得不说,不愧是陆聿衡,这房子可真是符合他的要求。
石岩早就备好了水,储璎绕道小屋后头,发现这土房子虽小,却样样俱全,居然还有专门的洗沐间……
“阮姑娘就不一样了……阮姑娘相比之下,简直是一枚闪亮的明珠……”
储璎抱着孩子坐上马车的时候,就看到陆聿衡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嘴角抿得紧紧地,双手虚握拳,手背上略有青筋起伏,看着并不像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储璎用她的脑瓜子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屋子里,那孩子见到爷爷奶奶,这才“哇”一声大哭起来,扑进他们二人的怀里,两位老人也是热泪盈眶,一面感激储璎,一面关切的问孩子的身体状况。
储璎又想敲他了,她笑道,“你管得挺宽啊,小孩子懂什么,姐姐回头给你买糖葫芦吃,把你嘴塞住。”
枫亭无奈,只得去请示陆聿衡,他一面走一面觉得头疼,原本他们三个人伺候一个殿下,已经足够麻烦了,但是有了多年的经验累积,终于算是搞清了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每日办事也算是顺利。
可是陆聿衡要这个孩子,一定有他的原因,她也不好随意扰乱他们的计划,万一坏了事呢。
屋里早已摆好了饭菜,储璎仔细一看,好嘛,又是跟东宫一样的菜式。
储璎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问他,“我送他回家?”
她一屁股坐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上,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也不敢让陆聿衡再吓着马安澜。
陆聿衡的眼前顿时闪过一些画面。
“她也不嫌丢脸啊,穿的那是什么?也敢来公主的生辰宴。”
明日啊……
把一群贵女吓得像是池边的鸥鹭,扑腾着翅膀四散逃走。
储璎却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你也懂啊?”
“你真的要送我回去吗?”
“多谢恩人。”马成感激不已,一旁马成的妻子刘氏握着储璎的手一直不肯放,她早已经热泪盈眶,跪下来哭着说,“我们家如今七零八落,只剩这么一根独苗了,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们无以为报……”
“不必事事告知我,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吗?”陆聿衡笑了,嘴角勾起,淡淡说。
可如今,又来一个主子,这个主子甚至比太子殿下还要难对付,行事风格夸张又随性,根本摸不着套路,着实令人头秃。
储璎没那么多客气话说,一下子想到陆聿衡今日的评价,脱口而出。
“他……他看起来像坏人,不像好人。”马安澜小声嘟囔,“姐姐,你说实话,是不是被他强迫成婚的?”
“哇,你们说我坏话呢!被我抓到了吧!”
于是三个人保持着僵持又令人恐惧的沉默,外头驾车的枫亭也不敢吱声,连驱马喊出来的声音都压低了嗓门,生怕惊破了如今这冰封一般的局面从而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