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人人都知晓休家和前妻的过往龃龉,有些连休万程还有两个女儿都不知道。只看这一幕,顿觉这一家上慈下孝,令人动容。
也有和休万程一家一样重男轻女的,见此情形,更觉家里要有男丁才行。感慨幸亏休万程听了父母的话,硬下心肠和前妻离了婚,不然可就断了香火了。
祠堂里,“陈法士”逗弄了休继宗一会,看着差不多了,才转过身看休万程,沉下脸作出威严的样子,说:“继宗是我的亲孙儿,也是我们家在世上的根。以后年节祭祀,都要让他亲自给我磕头烧纸,知道吗?”
“这是自然。”休万程连声应承,“宗宗可是您唯一的孙儿,就算您不吩咐,我们也会这么办的。”
“陈法士”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样我在地下就安心了。”
休万程听他这么说,也大感欣慰,正想再说什么。这时忽然有一阵阴风吹过,卷起供桌上的纸钱,纷纷扬扬地飞了一屋。
紧接着,“陈法士”眼睛猛然一瞪,整张脸的五官一下扭曲起来。
休万程一惊,连忙问道:“爸,您怎么了?”
“陈法士”脸色酱紫,嘴巴大张,出“嗬嗬”的声响。他双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喉咙,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上扯出来一般。
这悚然的一幕不但吓了休家几人一大跳,祠堂外围观的人也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不会是撞邪了吧?”
“神经,陈法士是正经把休老爷子请回来的,怎么会撞邪?”
“那就是谁犯了冲咯?”
“假的吧?不过表演得挺逼真的。”
师蓬蓬一看就知道出了事,“陈法士”的样子,分明是招致了别的阴魄,正与休父一起抢夺陈法士的身体。
陈法士正在施法中,元神自限,身体更不由自己控制,在那两条阴魄的撕扯下白眼都翻出来了,眼看就要喘不过气。
师蓬蓬赶紧一个纵身,越过人群跳进祠堂里。潇洒的身姿引得一片惊呼。
蔡宝君“嚯”的一声:“我没看错吧?她是不是飞进去的?”
温妙同样一脸懵:“我不知道啊,她没告诉过我!”
祠堂中,休万程也是一愣:“你是谁?”
“天师。”师蓬蓬来不及详细解释,抢步到“陈法士”身前,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他的双臂反剪在身后,同时掏出一道黄符塞到他嘴里。
“哕、哕——”“陈法士”干呕不止,陈法士本人的元神也清醒了过来,扯着嗓子喊,“先、先把休老爷子送走!”
师蓬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体内有两条阴魄,动起手来难免投鼠忌器。因他是施了讨亡术召来魂魄降临到他身上的,也不能如寻常驱邪抓鬼一般强行迫使魂魄离体,否则于修行有损,甚至可能伤及元神。
最好的办法,是先将休父送走,再对付那野鬼。
师蓬蓬转头看休万程:“陈法士应该有教你怎么送你父亲回去吧?”
“有、有!”休万程到底是做大生意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拿出事先准备的另一只纸马,用香点燃了,口中念念有词,“敬请土地,快快开路,童子送魂,附体安稳。”
纸马很快燃烧完毕,纸灰飞扬。
师蓬蓬去看陈法士:“情况如何?”
却见陈法士面容依旧扭曲,惊讶道:“怎么回事?怎么送不走?”
师蓬蓬也注意到那两条阴魄都还在,道:“是不是哪个环节做错了?”
休万程茫然:“没、没错啊,陈法士是这么教我的。”
“他没做错,”陈法士喘着气道,“是那纸马不肯驮休老爷子。”
一顿,又疑惑地续道,“那纸马怎么去驮那个野鬼了?诶,童子牵不了马……”
师蓬蓬不太懂这讨亡术,听得稀奇,道:“纸马也会认错人吗?”
“不应该啊?”陈法士也很困惑,“老夫观灵这么多年,从未失手。这纸马以亲缘关系为引,也从来没有出错过……”
可眼下的情况,这纸马确然是出了问题。
师蓬蓬听到这话,却是一下想到了什么,稍作沉吟,道:“法士,可否先叫那野鬼附您身上,叫他说清楚他的来历?”
边说边打开自己毕业证的照片给他看,“我是两仪学院的学生,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学校……”
她本还要再解释,不料陈法士一看她的毕业证,面上就是一喜,“你就是师蓬蓬?那位驱石作驾的师蓬蓬?”
师蓬蓬:“……是。”
她想过这事会在业内传开,没想到会传得这么开,随便遇到一个法士居然都认识她。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口水。
师蓬蓬在边南的事迹可谓传奇,陈法士一看是她,哪有不放心的,不但一口应了下来,还主动与她说了讨亡术的一些特点。
休万程虽然不明情况,但见陈法士对这陌生的年轻女子竟是十分推崇的样子,想也知道是遇到了行家,便也不敢多话。
在陈法士的配合下,师蓬蓬很快用符法将休继宗爷爷的魂魄暂时压住。陈法士随即又念了道咒诀,使自己的元神回退。
如此,那后来的野鬼总算占住了陈法士的身体。只见“陈法士”面容扭曲,身体微颤,片刻后,眼神才恢复澄明。
师蓬蓬见状,知那阴魄附身成功,问道:“你是哪来的野鬼?为什么来这里捣乱?”
“我不是野鬼!”“陈法士”满脸怒容,大声喝道,“我才是休金池,刚才那个是冒充的。”
休金池便是休万程父亲的名字。
“陈法士”又看向休万程,痛心疾地说,“万程,你这个傻子,做了乌龟王八蛋啦!”
围观人群闻言,又是一阵低呼,居然还有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