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i-ano…”
她说话并不吃力,可在船上某种未知信号的干扰下,她只能尽可能放缓了声音才能将其转化成切实的话语传递到对方耳中。
“怪物。快,逃。下。船。”
安的声音在3000多米的距离和厚重的海水之下已经被模糊了,可接过电话的金发青年喉间却依然因为这无比熟悉的话语而倒抽气,他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问着。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而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自己儿子的呼唤,人鱼顿了一下。
20多年前被小不点的金灿灿糯米团子抱住撒娇的那份不舍情感被勾动,可她深知已经不是再说话的时候。
“……”
她倏然垂眸,重新将话筒放回去。
应尽到的提醒自己已经尽到了。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超出自己作为怪物的底线了。
不过,这或许也是她和儿子的最后一次通话。
……
人鱼再度推开腐烂船舱的门。
至少,打出这通电话她也不后悔。
随后她摆动漂亮的鱼鳍,向等着自己一起迁徙的同胞游去。
——
而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很快就将重逢。。
“……”
被挂断电话的青年听着对面嘟嘟嘟的空音依旧紧紧攥着话筒,他手指指尖用力到泛白,可那种紧绷却带着颓唐。
身旁百无聊赖打量着他的陆施歪头。
妈妈?
搭档刚才是在跟妈妈通电话?
……
虽然身为怪物对人类社会的亲属关系没什么概念,但言灵还是难得没有搞怪而是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
“妈妈”,这个词很重要吗?
——为什么。
他的人类搭档虽然说脾气不太好,但至少是成年男性,并且拥有相当规模的下属,而且有雄厚的经济能力,能给自己买很多橘子吃。
……
对搭档来说,就算没有“妈妈”,不也能过得很好吗。
幽黑眼瞳里不带任何情绪地注视着仿佛被时停在挂断电话那一刻的青年,仿佛透过对方那具挺拔的躯壳,能看见狂风正在他的心里呼啸而过。
身上从来笔挺着西装的青年此刻却只穿着一件被皱巴巴的白衬衫,赤红的眼眶带着某种偏执地死死盯住客房座机。
“……”
啊。
搭档是在希望“妈妈”再给他打一次电话。
……
而这就触及到陆施的知识盲区了。
不懂。
不管是这份情感还是这种依赖,他都不懂。
陆施从来没有依赖过谁,身为顶级怪物,他依靠直觉和自己的本能活着。
也有人尝试以照顾者的身份介入,希望能感化他或者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不管是在童年还是现在。